全真派玉尘子,受夫人所托来给二小姐请脉。”
本朝道派一分为二,李煦安这种可娶妻生子的为正一派,寻常饮酒吃肉不做拘束,而全真派则是真正荤腥不沾,六根清净。就是把他们放进姑娘堆里,也没人会想歪。
玉尘子俗名桑乔,以叶蓁父亲为首的一众御医都不得不钦佩其出神入化的医术。
好似李煦安预判了她婉拒的理由,连玉尘子都以叶蓉的名义请过来了,丝毫不越矩。
叶蓁算什么葱,哪有理由拒绝?
流霞将门窗都打开,又点了两盏灯,才把人请进来。
叶蓁蓦地看见那一身明晃晃的黄色道袍,脚下一软,紧接着黑暗里那些浑话系数在脑海里游走,整个耳根都红了。
即便搭过去的腕子上铺了软帕子,可桑乔二指压上脉时,仍能清晰感觉到指腹的茧子。
叶蓁后背出了一层细汗,隔着朦胧的纱帐,隐约见此人朗眉星目,面颊如满月,气色极好,一点没有深山老道的枯木感,若不是穿着道袍,说是哪家富贵公子也有人信。
只是他方才坐下时,随意将拂尘别在腰间的动作看起来···很不讲究。
桑乔细细听过脉,眼睛落在叶蓁如葱根般细软的手指上,明明只是看了一眼,就让她无措地蜷缩了几下手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流霞见他眉头一会儿蹙一会儿展,心里焦急,“道长,我家小姐到底如何?”
“恕贫道直言。”桑乔一本正经说了五个字,叶蓁也不免悬起了心。
流霞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都担心会不会被诊出刚喝过避子汤。
结果桑乔啧了一声,眼尾润着笑,“叶二小姐比将军夫人还白几个度啊。”
细听的话能发觉他口吻只是单纯如欣赏一幅美景似的由衷赞叹,并未有亵渎之意。可···也不能这么赤裸裸说出口。
云追嘴角一抽,心说该被棍子打出尿的是你吧?
流霞愣了一下,有些嗔怒,这道长怎么净说浑话。
桑乔撤回手,正经道,“二小姐虽失血,但不至危及性命,安心用药将养几日就没事了。”
他又毫不避讳盯着纱帐看,叶蓁呼吸一顿,用尽前世今生所有的冷静与他隔着轻纱四目相对,只露出被冒犯的微恼和一丝疑惑。
桑乔瞳底深处的一点探究以及最后嘴角勾起的笑,都极其不正经,与阁楼那些风流话刹那合二为一。
“天气热了,小姐莫贪凉。”
叶蓁觉得话里有话,但不等她细想,桑乔已大步流星出了屋子,一点不留恋。
叶蓁目光微凝,承恩院压着消息,旁人还不知她喝过催情药,桑乔应当没认出自己来。
就算怀疑,无凭无据,他也不敢乱说话,但此事终归有漏洞。
叶雪重生而来,必将事情算计妥当。不过就她那点能耐,多半把赌注都放在李乘歌身上。
叶蓁揉了揉太阳穴,李乘歌倒是最吃叶雪那套弱柳拂风。
*
桑乔走得快,云追紧追慢赶才跟上,“小师叔,叶二小姐是夫人的妹妹,也是侯府客人,您就不能收敛点儿?”
桑乔猛地停下,云追“砰”一声撞到他后心,正要埋怨,见他指着旁边小树林,“楠竹下头埋了药渣。”
宝月楼。
李煦安将近天亮才回来,一进门就脱衣净手,云追一早烧热了水,伺候他沐浴完,才总算见他脸色好些。
“她怎么样?”
云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叶二小姐,如实道,“小师叔说合欢散烈,伤了元气,失血倒不厉害。不过···二小姐喝了凉性药,这几日怕是偶尔要腹痛。”
“凉性药?”李煦安发梢的水滴滴在指尖,微微一动。
“在楠竹林下找到的药渣,是避子汤。”
李煦安手握成拳,面上看不出丝毫变化,声线却似紧绷的弦,“此事烂在肚子里。”
云追身子一紧,“是。”
一出来见桑乔睡得四仰八叉,呼噜震天,一条腿搭在窗栏上,好不舒服。李煦安拧着眉过去在他膝窝上一点,桑乔被自己杀猪般的叫声惊醒。
“小祖宗!我又哪惹着你了?”
李煦安黑着脸揪住他的袍子把窗栏上的鞋印擦干净,“没洗漱不许碰桌椅和窗栏。”
“洗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