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个过程,这段经历,实在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和月饼,可能真得,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
“不打扰你了,写吧。”月饼关上车窗,关了《沙漠骆驼》,关了导航语音提示,关了手机,“到前面休息区,提醒我一声,该加油了。”
车厢里,轻微的风噪声,随着手指敲击键盘,“呜呜”啜泣着,发生在桃花源,一段故人往事。
归去来兮!
第40章 归去来兮(二)
我理解月饼为什么执意要冲进熊熊烈火燃烧的地狱道,进行这种貌似送死的行为。不这么做,我们也逃离不了“那个人”制造的死亡循环。而且他说过,这是我们距离桃花源最近的一次。
依着月饼骨子里淌的冒险血液,别说是烈火了,就是万丈深渊,他也能义无反顾跳下去。
很难说这是一种鲁莽还是勇气,可是这么多年,偏偏是月饼的这种性格,使我们在很多次绝境中侥幸逃生。
“只有到达桃花源,才能结束这一切。如果被烧死,起码给下一次来到这里的我们,留下足够的线索。”冲进去之前,月饼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穿过那层厚厚的沙瀑,说心里话,我已经做好了被烧死的准备。然而,在我不相信有奇迹的时候,奇迹真得出现了。
四周,烈火腾腾,火舌吞吐,这条三四米宽,两米多高的半圆形隧道,岩壁探出密密麻麻、筷子粗细的金属管子,火焰正是从这里喷出。岩壁已经被烈火灼烧得呈现灰白色,“噼啵”脱落。
而我和月饼,就这么站在火里,别说被烧死了,就连衣服角都安然无恙。更不可置信的是,我们甚至感受不到火焰燃烧的高温,遍体清凉,连呼吸都很轻松。
我们就这么置身火海,安然无恙?这是一种完全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
月饼嘴角扬着笑,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南少侠,我猜对了。”
“啊?这片火是幻族制造的幻觉?”我脑洞大开,都联想到幻族了。
“不,这是真的火。”月饼从兜里冒出烟,取了一根,瞬间在手里烧成灰烬,只剩半焦的过滤嘴还夹在手指里。
我顿时心惊胆战:“咱俩什么时候能免疫烈火了?有保质期么?备不住突然失效,就这么活活被火化了。”
月饼扔了过滤嘴,“咻”烧成一缕灰烟:“到达桃花源之前,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发现没,咱们全身覆盖着什么?”
我没看自己,愣怔怔地盯着月饼,才注意到,他周身笼着一层银光闪闪的东西,站在通红的火焰里面,很难察觉。稍稍琢磨,这才恍然大悟:“龙嘴喷出的银沙?隔火?!你怎么想到的?”
“河底,玉,洞,那层光幕,隔水。”月饼背着手,就像遛弯儿的老大爷,慢条斯理往前走。
“就这么简单?”我呆在原地,心说这不是拿命做实验么?太有科研精神了吧?
“洞穴燃烧,火苗都是从空隙窜出来,根本碰不到沙幕。”月饼就像面无惧色走进火海的英勇就义的烈士,闲庭信步地消失在火海里,“玉,洞和火洞,两者结合,稍微推理,再加点儿勇气……”
“很多时候呢,所谓鲁莽,不过是智慧的另一种表现。南少侠,你要不跟上,说不准银沙失效,真烧死在这里,我只能收集你的骨灰,买个骨灰盒了。”
我还寻思着月饼方才那几句话,以及银沙为什么隔火的原理,直着腿儿没挪窝儿。听到最后一句,好像觉得身体开始发热,似乎被火烧着了,立马怪叫一声,火烧火燎地追了上去。
嗯,还真是火烧火燎。
“难道这里不是什么墨家机关术?而是外星文明遗迹?被后人发现,稍加改造形成了机关通道?当年墨子大战的妖物,是飞船坠毁,掉在庐山的受伤外星人?桃花源其实藏着一群外星人?”联系进了庐山发生的种种,我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那几处能跨越时间维度的地方,是外星人进行时间空间转移的场所?”
“南少侠,你该去写科幻小说了。”月饼的脸被火映得红扑扑,很有过春节贴在窗户上的送福娃娃的既视感,“甭想了,我也想不通原理。到了桃花源,一切都会有答案。”
“走了老一会儿还不到头,还不带让人瞎琢磨啊?”我瞅着熊熊大火,心里还是不踏实,真是担心银沙失效,顿时烧成灰……
这么边唠嗑边走,感觉走了好久,实际也就两三分钟,月饼突然用力拽住了我。
我猝不及防,差点摔倒,急忙停住脚步向前看去。前方大约三五米的距离,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
火焰本是从通道两侧岩壁里的管子喷出,也就是说,是从我们身体两侧横着对喷。可是前面那片火,却是从通道顶端探出的管子垂直喷下,就像一排焊枪刺出的火柱,赤红里透着青白色,热度极为霸道。
我立时觉得牙根发酸:“月……月饼,咱不是这么走过去吧?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月饼叹气摇头,一副“南晓楼你怎么怂成这样儿”的模样,“桃花源,到了。”
“哪有桃花……”我话还没说完,视线停留在那排火柱的后面,分明是一堵石墙。再细看,石墙中间,由上及下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笔直细缝,两侧各有一个中国古代大门,用来敲门的兽头环。
这是一面石门。
那一刻,我有种很滑稽又激动的复杂心情。脑补着“我和月饼叩动石环。不多时,门缓缓拉开。几个身着古装,仙风道骨的古人,对着我们深深作揖:‘二位何方人士?蔽居多年未见生人,不胜欣喜。敢问今夕是何年?若不嫌蔽居简陋,可否赏光详谈?必扫榻相迎,虽粗茶淡饭陋酒,却也周全。’”的画面。
“门上刻的字画什么意思?”月饼摸摸鼻子,“看着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这几年对着电脑写书,整得视力不太好,看东西多少有些模糊。月饼一说,我眯着眼走进几步,才看清门上刻着极为简陋的一幅画,几个字。
之所以用“简陋”这个词儿,着实是画工拙劣,估计上过几天美术课的小学生能画得更像样儿——两条弯弯曲曲的线条旁边,立着一个庙还是个宅子,顶上站着一只鸡或是鸟,背上坐着个人还是背着个什么东西。线条中间,还有一棵树,一只脑袋圆圆的鸟。
这算什么玩意儿啊!
倒是那几个字,虽然称不上书法,好歹能看明白。为方便理解,我照原样写下来——
昔 去
地余
一
千
川阳
芳
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