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获沉吟片刻,点头应允,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复杂:“确实如此,仲尼。起初,庆忌之事如同微风过耳,未引波澜。但世事难料,阳虎那厮向季孙大人献上一计,犹如投入湖中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孔丘闻言,脸色微变,阳虎的名字如同一道阴云遮蔽了阳光,他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展获见状,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一片淡然,仿佛是在提醒孔丘,过往的恩怨,在这大时代的洪流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提及阳虎与孔丘的过往,那是一段尘封的记忆,如同陈年老酒,越品越有味。想当年,孔丘年少轻狂,渴望在贵族的盛宴上证明自己的才学,却未曾料到,会在季孙氏府邸的门槛前遭遇滑铁卢。那日的阳虎,身着华丽家奴服,眼神中带着不屑,如同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将孔丘的自尊践踏得粉碎。那一刻,孔丘的愤怒、羞愧、不甘交织在一起,成了他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然而,时光荏苒,二十载春秋已过,孔丘已从青涩少年成长为博学多才的智者,那些曾经的伤痛,也化作了他前行路上的动力。如今,当阳虎的名字再次被提及,孔丘的心中已无波澜,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被击倒的少年。
展获的言辞如同织锦般缓缓展开,他眼中闪烁着智者的光芒,对孔丘娓娓道来:“阳虎那厮,巧舌如簧,向季孙大人进言,援手庆忌,此计妙哉!一者,能让鲁国仁义之名如春风化雨,遍洒诸侯心田,成为众口传颂的佳话;二者,试想庆忌若能重振故国,对鲁国而言,是恩人而非仇敌,远比阖闾那匹野心勃勃的孤狼觊觎在侧要安心得多。更何况……”
说到这里,展获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触及了朝堂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暗流。他轻叹一声,话锋一转,避开了即将触及的敏感地带:“然而,叔孙、孟孙两家,如同鲁国朝堂上的两座巍峨山峦,对阳虎之策坚决反对,他们担忧此举会无端树敌于强大的吴国,让鲁国陷入不必要的纷争。季孙大人虽为当朝舵手,却也需顾及这‘三山’并立的微妙平衡,故而,他派我前来漆城,做那拦江之石,暂留庆忌于此,静待都城风云变幻,三家共识方定。”
孔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仿佛看穿了世间万物的本质:“你此举,实则是布下了一局精妙的棋。以私交之名,行公事之实,进退自如。若朝中决议援庆忌,则顺水推舟,引他入都城;若否,则悄然送其出境,既不失礼于吴国,又保全了鲁国颜面,真乃滴水不漏之策。
只是,庆忌公子非池中之物,他怎会不知你的盘算?他借白家之乱,挥剑立威,不仅震慑了宵小,更在漆城乃至列国间扬名立万,这一步,看似鲁莽,实则深谋远虑,让你这位非正式的‘行人’,意外地站上了外交的风口浪尖。”
“如今,吴国已知庆忌在鲁,必会遣书索人,到那时,再行遣送,便如同将鲁国的软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让诸侯笑我鲁国怯懦。此中利害,朝中诸公,岂能不知?”孔丘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忧虑。展获闻言,苦笑更甚,那笑容中既有对时局的无奈,也有对友人洞见的钦佩:“孔兄所言极是,这正是当前困局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