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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从傍晚一直等到月上树梢,又从更鼓三垌等到子夜,弘昼却始终没有出现。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香菱心里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失落,那种原本怀揣着的一丝希望就像泡沫一样慢慢破碎,进而转为难堪与委屈,想着自己满心期待地等在这里,却不知是否只是一场空,自己这般用心,会不会在别人眼里只是个笑话呢。直到半夜,金钏儿姐妹才来告知她,弘昼一时兴起宿在了别处,今晚不会来了,还说她继续候在这里不太合适,该回蘅芜苑去了。
那一刻,香菱只觉得满心的委屈、失落、尴尬一股脑涌上心头,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特别想放声大哭一场,把心里的这些难受劲儿都宣泄出来,可又觉得不妥,在这园子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人瞧见、被人议论,要是哭出声来,只会更添难堪,只能强忍着泪水,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带着满心的苦涩与无奈,脚步沉重地、凄凄惶惶地回到了宝钗处。宝钗像是知道了这事,或许也是怕见了面彼此尴尬、更添煎熬,便装作已经睡下了。香菱回到自己房里,伏在绣榻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放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想,自己这命运为何如此坎坷,总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受尽委屈,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被弘昼这般忽视而伤心,还是为自己这可怜又可悲的命运而难过,只是这伤心一旦决了堤,便怎么也止不住,一直哭到天蒙蒙亮,才勉强合眼睡了一会儿,可睡梦中都是那些难过的事儿,眉头都紧紧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到了第二日,香菱又羞又恼,觉得实在没脸见人,一想到昨晚的事儿,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便称病卧床了一日。她躺在床上,望着床帐顶,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会儿又担心别人会怎么看自己,越想越觉得烦闷。可到了第三日,她也不敢再这般消沉下去,想着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总不能一直躲在屋里不见人,便强打起精神,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去服侍宝钗起居。宝钗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也替她惋惜,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便说些宽心的话来开解她,只是这等事已经过去了,也不好再去打听弘昼的心意,怕又勾起香菱的伤心事,只能希望她能慢慢把这事儿放下,调整好心态了。
而园子里向来流言蜚语多,先是听说那勒克什又进园子见了弘昼,像是有什么大事,宝钗本就性子敦厚恬静,不愿多管闲事,便只当作不知道,心里想着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和身边的姐妹就好。可后来又隐隐听到丫鬟们传言,说那晚竟是惜春去求见了弘昼,还留了一夜。宝钗听闻此言,心里不禁一阵翻腾,她想着惜春不过十二岁,还是个稚嫩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却在那夜里与弘昼相处,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里很是担忧惜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惜春那小小的、怯生生的模样,想着她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有多害怕、多无助,可又觉得自己不该胡乱揣测,毕竟没有亲眼瞧见,只是那些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一会儿想着惜春年纪那么小,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可怎么办,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无端猜测不太好,可就是止不住思绪,心里满是纠结与无奈,不禁暗暗伤叹,觉得如今大家都身处这艰难的境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奈与苦楚,而自己却也没什么办法去改变这一切,只能盼着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了。
又过了一日,早起时香菱伺候着宝钗用早饭,莺儿过来传话说,弘昼传下令来,让如今栖在怡红院中迎春、惜春姐妹搬回紫菱洲去安顿。虽没说别的,但想来是弘昼宽宥了她们。宝钗思量着,不管怎样,于情分脸面,自己都该过去贺贺、瞧瞧情况。只是刚想起身,又想到香菱那日受辱,多少和迎春、惜春姊妹之事有点关联,怕去了让香菱心里不好受,便想着支开她的心思,就让莺儿跟着自己去,又让香菱给黛玉送些新进来的燕窝去,也算给她派个差事,免得她一直陷在那尴尬难堪的情绪里。香菱心里明白宝钗的好意,知道宝姐姐是在心疼自己,想让自己别太往心里去,便强颜欢笑,应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取了燕窝往潇湘馆去了,可一路上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再说说黛玉这边,自那日她心气倨傲,对弘昼使了些性子后,弘昼就这么不冷不热地走了,这让黛玉心里一直惶恐不安。她本就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又自幼受着诗书礼教的熏陶,心里很清楚君臣之礼、男女尊卑以及主奴之间应有的德行。她一方面有着骨子里的那份骄傲,觉得自己向来心性高洁,不愿轻易放下身段去迎合他人,可另一方面,她又深知自己如今的身份,害怕自己真的触怒了弘昼,招来严厉的惩处,那可就糟了,到时候不仅自己受苦,说不定还会连累身边的姐妹呢。她在心里反复挣扎,想着按圣贤教导,自己既然已是弘昼的奴仆,就该顺应这身份,用合适的、得体的方式去与主人相处,若是一味守着自己那所谓的名节,却违背了奴应有的本分,那可怎么对得起先人的教导,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父呢。可她又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去给弘昼“请罪”,觉得那样就好像完全失去了自我,就这样在矛盾纠结的心态里,煎熬度日,心中始终沉甸甸的,做什么都没了心思,常常对着书卷发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