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和文才书院的学子们被分散开来,进入不同的隔间,待到每个人落座之后,这才分发笔墨纸砚,免得他们作弊。主考官便是傅磊生所说的田怀义,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官员,先祭夫子,再祭文昌,然后宣布正式开考。
“今日考题是,论,曾子有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田怀义宣罢考题,声音隆隆震动,道,“考场之上,禁止议论,禁止攀谈,禁止夹带小抄。祭明镜,查秋毫!”
只见有两个考官合力抬起一面巨大的明镜,一人多高,镜前一炷香,从一个个隔间前经过。
那炷香燃烧,香气飘向明镜,这镜子仿佛有灵,吸收了香火之气,散发出橘橙色光芒,很是柔和。
突然,两个考官顿住,向一旁的衙役丢个眼色。
两个衙役立刻上前,来到那隔间,隔间里的学子惊恐莫名,尖叫一声,然而还是不由自主的挥笔如风,不断书写。
两个衙役冷笑,一把扯下那学子的黑帽子。
只见那学子的脑袋上坐着一只三四寸高的白毛老鼠,手持一支纤细的毛笔,面前支着一个画板,板上有纸。
这白毛老鼠聚精会神,正在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的正是考题的释义。
它写什么,那学子便写什么。
白毛老鼠见被人发现,急忙丢下毛笔便走,但哪里还来得及?被左边的衙役一把抓住。
另一个衙役将那学子扭送到主考官田怀义面前,田怀义瞥了那白毛老鼠一眼,冷笑道:“原来是知鼠。胆敢在我这里作弊,好大的胆子!拖下去,赏他十个大板!”
衙役们将那学子拖下去。
那两个考官依旧抬着明镜,继续照耀。
陈实坐在隔间中,兴奋莫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考题,朱秀才讲过不止一遍,正是我得心应手的考题!”
他下笔如有神,很快便将二百字的大论写完,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来自的书院,吹干了墨,便起身交卷。
此时,其他学子还在埋头书写,有的则在苦苦思索如何动笔,还没有交卷的。
田怀义见他第一个交卷,惊讶莫名,取来考卷,扫了一眼学院,笑道:“是我恩师的文才书院。恩师钻研学问,看来又有高徒。”
其他考官恭维道:“名师出高徒,否则当年岂能教出田大人这等才华横溢之人?”
田怀义阅读下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猛然合上考卷,长长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恩师门下,出反贼了么?”
他心中暗道,“不行,我得见一见恩师!兹事重大,若是砍头的话,说不定会连累恩师和我!”
陈实走出文庙,傅磊生正在外面等候,见到陈实出来,不由惊讶万分,连忙迎上。
“陈实,这么快就出来了?考得如何?”
陈实不无得意,笑道:“我熟读夫子经典,这次县试不过信手拈来。”
傅磊生正欲询问他写的是什么,突然一道嫣红霞光从天空中笔直照落下来,直直落入文庙之中,空气中传来扑鼻的异香。
“神降……是神降!”
傅磊生呆呆的看着这道霞光,突然惊呼一声,文庙里也传来几声惊呼,诸多考官也被霞光惊动,纷纷道:“真神潜降!是哪个学子得到真神潜降?”
听这声音,显然此次的神降极为了不得。
陈实心里也怦怦乱跳,注视着那道笔直的霞光。
空中的香气越来越浓,嗅之,令人飘飘欲仙。
神降,全称真神潜降。
神龛境的小修士,在修成神龛之后举行祭天大典,天外真神受香火之气,便会降下霞光,赐予神胎。
神胎入主神龛,修士便也正式踏入神胎境,有了冲击下一个境界,凝练金丹的可能。
不过,神降都是县试的祭祀之后才会出现,在大考之中,凭空出现神降,极为罕见。
“无须大祭,凭空神降,往往是天资横溢文运亨通之人!”
傅磊生喃喃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有人匆匆走来,欠身道:“傅先生,田大人有请。”
傅磊生闻言,连忙跟上那人,从文庙后门进入庙中,田怀义已经在后门处等候,见面顾不得寒暄,连忙道:“恩师,文才书院出大事了!反贼和天才,都出在文才书院了!”
傅磊生又惊又喜,连忙询问。
田怀义道:“真神潜降的也是文才书院的学子,名叫沈雨生。此子在文试中得真神眷顾,赐予神胎,如今还不知是什么品阶。但绝对不会低于二品!这是天才,恭喜恩师!至于反贼么……”
他取出陈实的卷子,交给傅磊生。
“请恩师过目。”
傅磊生扫了一眼,面色如土:“这是要送我去万魂幡上走一遭啊!”
田怀义连忙道:“恩师,怎么办?”
傅磊生咬牙道:“我替他写一份!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书院!”
田怀义犹豫一下,道:“恩师替他写,他必中秀才,中了秀才,便会在秋季考举。到了省城考举,岂不是闹得更大?”
傅磊生飞速取出笔墨纸砚,道:“待他中秀才之后,我便将他踢出文才书院,等到考举之时,无论他惹出多大的祸,都与我文才书院无关了!”
田怀义压低嗓门吼道:“恩师,这是舞弊!”
“舞弊也比上万魂幡好!他的卷子交上去,说不得还要连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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