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秘密地窥探他那痴迷的神情,心中有种模仿武侠小说中的女侠,想要狠狠教训他的冲动,但这样的念头终究只能在心里轻轻叹息。她闷气地坐在一旁,脸色稍显不悦。
沏茶的女子将茶水沏得恰到好处,又将壶与盅摆放在桌面,那舞姬随即以舞步旋转,玉趾夹壶,犹如泉水流转,茶水从高空倾泻而下,竟无半滴之差泼洒。
此等技艺令李安也不禁轻拍折扇,称赞一声“好”,而一旁的小顺子也随声附和,掷出重金示赏。舞姬轻盈如鹤立之姿,为李安行了一礼,曼妙的举动几乎让他心醉神迷。
柳如是尽管穿男装,亦难掩其女子本色,那一幕幕惹人遐思的艳舞令她心中羞意如潮,脸颊的红晕蔓延至耳畔。她身为高门淑女,哪曾见过这等繁华场景?
更让她憤怒的是,李安竟一脸得意洋洋,恍若沉醉其中。她差点起身,抛下一切离去,却听李安戏谑她,称她懂得享受。柳如是心中既愤慨又无奈,暗自诅咒,这个无情的太监,竟将自己视作与他一般的人。
舞姬又是将茶壶轻放,玉趾轻点,茶盅带水在空中翻腾,稳稳落在她足背之上。她仰身而退,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修长的美脚恰对李安,玉足托盅,水色不泄。她轻吟邀请李安品鉴这“金莲邀月”。
李安大笑赞叹,执其足端细细品赏。柳如是看着,内心波澜起伏。她知晓男人对三寸金莲的偏爱,但若眼前这太监真的品尝那茶水,她心中将无法承受。她默默下定决心,若他真的喝下,她便立刻离场,从此安心留在家中,读书弹琴,不再存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梦想。
李安早已察觉到柳如是的神色间微妙的变化,心知若再逗逗她,怕是她的忍耐之线将到尽头。
于是,他便巧转舞姬之足,使其朝向柳如是,面带微笑地说:“柳兄,今日能与兄台一见,实乃我莫大之荣。此杯茶,虽不及兄台琴艺,略表寸心。咄咄,看此美足,真堪比霜雪凝脂,确乃绝色金莲也。”
这番话令柳如是心生异动,她几乎要任性地褪去绣鞋,展露自己那比金莲更胜的素足,让他见识一番何为真正的绝世佳人。
这念头一现,她心头一紧,自省何时变得如此大胆,难道是这深宫中的风月,早已悄无声息地渗透了她的骨子里?
她,柳如是,平素里在宅中操持,与男儿相谈甚少,除了她的父亲,鲜有人能聆听她细水长流的言语。
纵使刀架脖颈,柳如是亦断然不会啜饮那递自他人纤足之上的茶水。何况,谁又能预见接踵而至的将是何等荒诞之局?然而李安以其明知故问之态,显然是存心戏弄于她,女儿家的体统何在?柳如是面上泛起一抹绯红,心中窘迫,勉强噙着笑意,语带颤音:“李兄,某家忽感胸中翻涌之苦,实在是难以再吟诗作对,饮茶之兴欲尽也。”
她的心中波澜起伏,一时间自是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明明是玉树临风,却要被迫装作颓败之态,这种内心的矛盾和无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深藏在那一抹勉为其难的微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