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像把片场搬了过来。”陈悦尔如此评价。
“要的就是这种临场感。”刘昱说。
是日,“璀璨”停靠在月海海湾,主创团队先行登船。16:00准时起航,璀璨将在五个小时的航程里绕月海近海一圈。
迟暮里站在甲板上吹风,远处的海面上,夕阳余晖铺陈开来,将整个海湾映染成一片暖黄色的色调。陆陆续续有商务车驶入港口,三两西装革履的商业人士结伴登船。
与迟暮里身上高定西服同样,丝绸混纺面料沐着霞色,微光闪烁而柔和。
“陈豪说,最近你总是心不在焉。”
身后兀地有人出声。
迟暮里想自己出于礼貌得转身回话:“周导。”
周汀今天的穿搭倒是随性,手臂受伤,所以只能着装款式宽松的西装外套,搭配印花衬衫,并系一条随意打结的丝绸领带。
“他让我告诉你。”周汀咳嗽一声,影帝轻轻松松就演出了宣发组组长的语气和表情,“今晚是你作为主角第一次在资方面前露面,千千万万要好好表现。”
迟暮里笑了:“我知道。该说的,都已经按他的要求准备好了。”
“所以你刚刚是在准备?”
“算是。”
当然不是。迟暮里在回忆定制西服的一天一夜,在周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丢了一段记忆。
断片前最后的画面,是他试图从周汀嘴里套话。周汀说:沈编和他们不一样。他是特别的。
之后就像剪烂了的废片,光怪陆离,噪点遍野,一言蔽之就是不省人事。
一觉醒来,次日天明。
至于这一觉,也相当离奇。
虽然在沈朝汐身上发泄情绪的梦境没什么好离奇的,如果哪天对象换成别人那才不可思议。
离奇在有关沈朝汐的梦里,迟暮里往往是被动的那个。不论是被堵在学校图书馆角落偷亲,还是被抛在官泾路一百三十一号,梦里他只能无条件接受沈朝汐的所有选项,当他想作出选择时,梦醒。
可是这一次,迟暮里把整整五年愤怒、气恼、思念、孤独酿成的话,都摔在了梦里那个沈朝汐脸上。
譬如,他不在乎他了,他后悔爱上他了,他们回不去了。
——他竟然真的说出口了。
好残忍,伤得梦里那个沈朝汐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咬住下唇也压抑不住哽咽,任眼眶泛红,泪水禁不住地流淌。
也冰冷,熄灭了梦里那个沈朝汐眼底最后一簇渺小的火苗。
他记得梦里的沈朝汐笑了,嘴角的弧度打在大银幕上,胶卷蒙尘,放映机部件刮擦,沈朝汐哑着嗓子:“原来你眼中的我,这么丑陋啊。”
傻子,再也不会有比你更美的假花了。
在梦里,迟暮里想这么和他说,可组织不起语言,唯独身体本能膨胀,让他把沈朝汐抓进怀里,往又凶又狠里欺负。
梦里那个沈朝汐好难过。任他摆布也不反抗,好像试图用身体去接受他的怒火。
一觉醒来,迟暮里鲜明意识到什么叫“心软的无用功”,即哪怕把话说透了,既不能疗伤,也不算痛快。
毕竟那朵假花好难过,奄奄一息,用细藤缠住他心脏,勒得血肉模糊,隐隐作痛。
——他到底是疼沈朝汐的。
所以,还好还好,只是做梦而已。
迟暮里在走神时往往被认为特别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