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啊。”
贪婪之神说道：
“尊您为‘大天使长’的岁月恍如昨日，而您现在却困于人世，连本源之力都被人类夺走，当真不可思议。”
篝火熊熊燃烧，紫色的火焰猛地窜起，汹涌的精神威压，呈领域状扩散，刹那间笼罩整片荒地。
荒地中央矗立一座残破的教堂，自教堂上方的倒逆十字架，陡然降下滔天的压迫感。
这具由‘玛门’控制的身躯，仅仅是人类之身，在澎湃的威压下浑身颤抖，‘扑通’一声双膝跪倒。
教堂墙壁上，有着一个眼睛状的符号，象征全知全能的天主，名为‘全知之眼’。
这只‘全知之眼’似活了过来，睥睨着贪婪之神，冰冷道：
“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方式，玛门。”
玛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改换了称呼：“好吧，尊敬的路西法阁下。”
“如果您需要帮助，我愿意伸出援手，您知道的，我更懂得如何控制人心。”
玛门微笑：“在这个时代，能帮上我们忙的，并非魔物，而是人类。”
“离开此地。”路西法冷漠地拒绝。
祂最多招纳追随者，绝不会像玛门那样，与人类合作。
而身为‘贪婪之神’的玛门，象征着财富、权力、知识等一切人类渴求的欲望。
玛门不仅不排斥和人类合作，甚至会主动融入人类社会。
因为在人类社会，祂能感到一种与神灵截然不同的东西。
人类把那种东西称为‘理念’。
如何掌控更多的‘理念’，是贪婪之神目前研究的主要课题。
路西法消散了威压，玛门再度起身，平静道：
“我知道，您不屑接触人类社会。”
“但据我从人类社会收集到的消息，不光您的力量被抢夺，贝尔芬格、萨麦尔，两位同样失去了部分本源之力。”
墙壁上的那只‘全知之眼’当中摇曳着紫火，像是闪烁的视线：“这又是何故？”
“想来是因轻视人类，又过于信任自己的眷属。”
玛门说道：“数千年前的‘青铜时代’，半神、英雄、圣人爆发战争，却仍需要看神的眼色。”
“可当下是‘黑铁时代’，神的力量因信仰稀缺而变得淡薄……或许，我们该重新审视人类。”
相较高高在上的其他魔神，玛门对人类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祂知道人类为了财富、权力等种种欲望，会爆发出多强大的力量。
因此祂一直小心翼翼地恢复着力量。
如果有机会能吞噬其他魔神的本源之力，玛门甚至有自信，成为魔神之首。
不过眼下，祂仍旧需要对路西法，保持必要的尊敬。
“笑话。”路西法冰冷地说，“你会去数神的庭院里，到底有几只蝼蚁吗？”
“蝼蚁就算霸占了庭院，也终究是蝼蚁，待我复活，一切都将归于尘土。至于贝尔芬格与萨麦尔……”
路西法命令道：“你，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我的荣幸。”
玛门以手抚胸，语气有一丝无奈：“贝尔芬格的本体是梦魔和雾气，因此她不需要肉身，很早就从长眠里恢复了意识。”
“可她依旧不问世事，闷头装死……也许是觉得人类社会很无趣，不想掺与进来。”
“的确是她的风格。”路西法语气古怪，“那，暴怒之神，萨麦尔？”
“萨麦尔原本寄宿在一位人类少年体内，想借仇恨的力量滋养自身，然后控制那副身躯。”
“可是，突发意外，那道本源之力被他人夺走。”
玛门说道：“不过，祂又盯上了另一具肉身，目前看来相当满意。”
“你，怎么会对祂们近况，如此了解？”路西法皱眉。
“人类社会像是巨大的蚁巢，拥有更大财富和权势的人，能占有更多的资源。”
玛门耸肩说：“消息，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路西法沉默。
玛门是神明里极为特殊的一个，不贪图神界，却流连人世。
祂极少杀戮，却会诱使人类互相欺骗、杀伐、陷害，籍此满足自己的欲望。
而祂所追求的东西，譬如财富，神明根本瞧不上。
在中古世代，玛门的能力算不上什么。
但在当今世代，追求财富之人，远多于傲慢之人。
贪婪之神，看似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却不容小觑。
没有实力的傲慢，只是愚蠢。
身为闪耀的晨曦之子，路西法自然明白这点。
“我可以与你合作。”路西法说，“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哦？”玛门目泛微光，“我是个商人，您知道商人讲究交换，您肯给我什么呢？”
“收起你的那套把戏，我自然明白‘规矩’！”路西法冰冷道。
“抱歉，恕我僭越……聊到‘交换’就情难自禁，这是恶魔的通病了。”玛门轻叹。
“我需要你，潜入一所人类院校，替我取得一件‘圣骸骨’，以作我复活的身躯。”
路西法睥睨着说：“我将赐予你‘晨星的眷顾’，在这片大陆，启明星能照耀到的地方，你将取得那里的一切财富。”
神明之间的许诺，虚无缥缈，但又有迹可循。
【明亮之星，晨曦之子】本就是属于路西法的一种能力。
在清晨，启明星闪烁之时，路西法会受到上天的眷顾，自身状态和幸运都会大幅提升，财富对祂来说唾手可得。
对玛门来说，这种概念性的‘神明眷顾’，就像是一种宝物，能满足祂的收集欲望。
“您此话当真？”玛门试探道。
教堂墙壁上的‘全知之眼’黯淡下去。
傲慢之神不再回答。
贪婪之神也许会欺骗，那些所谓的正神也满口谎言。
但路西法不屑说谎。
傲慢如祂，从来没有借助谎言，来为自己争取优势的必要。
‘那个拿着黑色重剑的人类……’
路西法咬牙切齿。
‘待我苏醒，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玛门悄然离开荒地。
祂答应帮路西法寻找‘圣骸骨’，籍此达成祂的复活仪式。
但祂还对路西法隐瞒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夺走傲慢、暴怒、怠惰三者力量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玛门目光闪烁，仰望没有星光的夜空。
祂享受猎物不断成长，再一口吞下的快感。
贪图其他魔神的力量，贪恋掌控一切的快乐……皆是一种贪婪。
*
7月17号，周日。
上城区，新家。
距离‘图书馆纵火案’已经过去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