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监视者的尸首,大厅之下的机组,溶液中的巨脑,乃至所有……随着金属燃料和炸药物的安置,最后的火花落下,尽数被笼罩在耀眼的光芒中。
就这样,化为了无意义的焦炭和尘埃。
当节制赶到的时候,所看到的,便是如此惨烈的满地狼藉……
操控圣都无数变化的中枢,一切记录储存的宝库,乃至,监看所有一切的眼睛,思考所有现象的大脑……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
只留下最后一缕灰烬,缓缓的落在他的头发上。
这便是调律师的赠礼。
“先生,这里……”
在他身后,私军的指挥官上前,小心翼翼的问:“接下来……我们是否……”
节制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着,凝视着那一片在高压水枪的冲刷下渐渐熄灭的火海。
还有脚下,那一片仿佛刻入铁石中的猩红印记。
血的色彩。
“追啊——”
节制回眸,疑惑的问:“我让你们停下来了么?”
那一张苍老面孔,缓缓的蠕动着,在愤怒和耻辱的刺激之下,某种更加狰狞的东西已经快要忍不住,破壳而出。
“在我告诉你们停止之前——”
遍布血丝的眼瞳,凝视着身后的下属,一字一顿的告诉他:
“——给我,继续,追!”
……
与此同时,夕阳之下的顶层区。
汽车的后座上,槐诗抬起了眼睛:“就到这里吧。”
他忽然说:“停车。”
混乱的车流中,汽车缓缓的停靠在了路边,不顾后面愤怒的司机们按着喇叭,一动不动。
驾驶席上的男人沉默着,低着头,静静聆听。
“应该吩咐的事情,都已经说过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大家就好好的待在家里修养吧……如果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可以去找原照那个家伙。
联系的方法,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如果联系不上的话,等一等就好。”
槐诗靠在窗户,看着街道外的场景,浓烟还未散去的城市,以及寥落的广场。
想着那些还没有说的话。
想到最后,发现竟然已经无话可说。
“就这样吧,我累了。”
他点了点头,推开了车门,最后回头说:“记得替我跟大家说句再见吧。”
可在他身后,司机却忍不住探出头,向着着他呐喊。
“先生!”
他望着槐诗的背影,颤声恳请,“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再来,一定能……”
看着那个快要流下眼泪的男人,槐诗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说什么傻话。只是休息一会儿而已,放心吧。”
他微笑着,挥了挥手,“你该走了。”
司机追上来,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却看到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原地。
就这样,目送着槐诗的身影渐渐远去。
许久,他也转过身,后退了几步,消失在人海里。
动乱刚刚过后的顶层区,一片静谧,一路走过来,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看上去有些狼狈的男人。
有些年头的风衣上带着汽油和灰烬的污渍,边缘上残留着弹孔的痕迹。当狂风吹来,帽子便飞去,露出了渐渐失去色彩的长发。
还有手里提着的琴箱,敞开的琴箱里,只有一把稍微有点破旧的大提琴,琴板上竟然裂开了一道细碎的缝隙。
当微风吹过琴弦,细碎的鸣动,便令匆匆的行人们不由自主的放慢的脚步,回头。
看到了那个低头调试着乐器的背影。
就好像对待着全世界最庄重的事情一样,那样的神情专注又仔细,带着令人的目光无法再离去的莫名神采。
而当第一个音符袅袅升起的时候,渐渐冷去的世界仿佛也重新变得温暖起来了。
琴师的眼眸垂落,温柔的拉动了琴弦,便有柔和又明朗的旋律从其中流出,带着悲泣一般的厚重底音,回荡在吹拂的风里,飞向远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