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张病恹恹的面孔上写满了厌倦和烦恶,懒得啰嗦。
嘶哑又癫狂的大笑声从另一头响起。
“我来晚了么?是不是还早?”
狞笑的面孔从阴暗中走出。
槐诗,开始头皮发麻。
看着一个个从虚空中浮现的人影,麻到头秃。
而当所有人看向自己时,就感受到被无数人所注视的压力,无数个最了解自己,最熟悉自己,同时,也是自己一部分的自己,在凝视着他。
“抉择即将开始了,朋友。”
恶的镜像搭着他的肩膀,弹了弹烟灰,好奇的探问:“你准备好了么?”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啊。”
槐诗轻叹着,似是苦恼,却忍不住露出咧嘴。
回应他的,是无数如出一辙的愉快笑容!
……
……
“要开始了。”
就在滴血教堂后方的礼拜堂内,彩窗拼凑的穹顶之下,肃然而立的苍老主教抬起了眼眸。
礼拜堂里,所有人的神情慎重。
往日俄联难得一见的主教们,此刻竟然云集此处。
通过圣棺所构成的网络,俄联的升华者们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汇聚在这里,身披黑色的长袍和紫色与金色的绶带,气度庄严,令人大气都不敢出。
而叶卡捷琳娜只是坐在长椅上,手握着玫瑰念珠,无声的祈祷着。在她旁边,阿列克赛推着轮椅上沉睡的少女,欲言又止。
在祭坛上的投影中,只有一片昏暗。
隐隐映照出了一面诡异而庞大的镜面,镜面中有缤纷而黯淡流淌,不断交织出世间所无有的幻象和美景,时而浮现出地狱中的尸山血海和惊怖场景。
哪怕隔着投影观看,也令人不由得一阵阵心旌动摇。
倘若有一瞬间的恍惚,哪怕未曾直接目睹,灵魂恐怕也会被拉入其中,沾染那一份愤怒和痛苦所形成的诅咒吧?
而在投影的记录中,当电梯打开的瞬间,槐诗就已经失去了神智。
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站在了庞大铜镜的前方。
被变化的灵魂所引诱,伸手,按在了镜面之上,击溃了虚实的间隔之后,走入了其中。
然后,无数的幻影从其中浮现,令人瞠目结舌的数量不断的还在攀升。倘若不是来自圣棺的辨别,在场的人几乎以为这才是引诱他们下去探看的幻象。
无法想象,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数量。
“正常,他可是通过万象天球的试炼,得到最顶级评价的升华者。”
罗素毫不顾忌的随地弹着雪茄灰,淡定的说道:“这也不过是一部分罢了,还有更多的早已经被他自身所融合和否决——被那一份力量所否定的可能性,就算是昼夜之镜也照不出来。”
“太危险了。”
苍老的主教抬起眼瞳:“罗素先生,生命不是天平,为了拯救一个人而去牺牲一个人,并不可取。”
“当然。”
罗素颔首:“对此我深表认同,不过我对您对如今状况的评定稍微持有一点不同意见。”
“我方并无意占据昼夜之镜的所有权,一直以来维持情报封锁,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如今看来,您似乎因此对它的了解有所出入……”
老人沉吟了片刻,轻叹道:“昼夜之镜所映照出的并不是什么幻象或是试炼,倒不如说是通过神迹刻印的折射,以源质重新再造出崭新的灵魂。
此刻,槐诗先生所见到的所有镜像,归根结底,都是源自自我本质的剖面。在诅咒的干涉之下,所有的镜像都会针锋相对的抵触。
但那毫无疑问,都是他的一部分,是不能通过蛮干解决的。”
杀死邪恶,摧毁狂热,击垮怠惰,战胜另一个自己……听上去十分酷炫,可这不是jump中喜闻乐见的自我挑战情节。
应该说,恰恰相反!
使用这样的方法通过试炼的人,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在从镜中归还时,都出现了灵魂的残缺。
他们彻底的失去了被自己杀死的那一部分。
不论是恶也好,善也罢,怠惰或者是狂热……一旦镜像被抹除,灵魂中的那一部分也将彻底失去。
如此众多的镜像并不证明槐诗的特殊,反而更加说明了情况的危险。
杀死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到最后,只会除了名为槐诗的自我之外,空无一物,沦为对世事毫无动容的空壳。
想要真正的通过昼夜之境的拷问,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