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不能不怕大宗师呢?”赫笛冷漠反驳:“安心的当个观众吧,加兰德,你已经退场了,属于你的剧情已经结束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就变得嘲弄:“还是说,你指望你的那个跟班能够帮你?没用,他也早已经被关起来了。”
“你竟然没有杀了他,这才是我最意外的。”加兰德反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拉结尔恐怕也从你们这边儿领受了监视我的命令吧?”
赫笛没有说话。
“看来我猜的差不多,再让我来猜猜看——”
加兰德继续说道:“之所以不杀他,虽然有一部分需要遵守契约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太弱了,对吧?”
大宗师凝视着眼前远弱于自己的炼金术师,平静的说:“因为他太弱了,对你们造不成威胁,所以,放着不管也没有关系。
所以,你们没有杀他,对吧?”
赫笛猛然回过头来,但还是没有说话。
“现在下令的话,已经晚了,赫笛。”加兰德的苍老面孔上,嘴角,微微的勾起:“你竟然,会犯和我一样的错误吗?”
赫笛,依旧没有说话。
而在高塔的废墟之外,黄昏之乡的偏僻角落,拉结尔的囚笼前方,看守的地狱生物缓缓的拔出了刀锋。
在囚笼里,脸色惨淡的拉结尔抬起头来,看着行凶者们,自嘲的摇头。
“杀了我也没用的,你们想多了。”
好像早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无能那样,他麻木的说:“我救不了大宗师……谁也救不了他。”
因为,时间已经到了。
那一瞬间,在封印里,加兰德忽然瞪大了眼睛,大口呕出了炽热的血液,气息开始了迅速的衰败。
死亡。
死亡在迅速的逼近,降临,迅速的摧垮他的一切生机!
迎来终结——
赫笛的脸色骤变,伸出手,想要遏制,可是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一切治疗和缓和伤势的手段都没有用处!
拉结尔的囚笼前方,大群之主的面孔骤然扭曲,变成了赫笛的愤怒面孔,震怒的质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
拉结尔呆滞的看了他一眼,艰难的,挤出了一个比笑好不了的表情:“我只是选择了,不再去做而已。”
当时限到来的时刻,他选择了停止。
不再继续,也不再维持自己作为医生的职责。
在他的手背上,赫尔墨斯的双蛇杖图腾迅速的暗淡。
那是誓言被打破的证明。
他违背了自己曾经所发下的希波拉底誓言,对接受自己治疗的病人下了毒手!
“你下了毒?”
赫笛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什么样的毒,能逃过自己的眼睛,能毒死一个大宗师?!
“……你太高看我了吧?”
拉结尔的表情抽搐着,那样的神情,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欣慰,不知道是得意还是愤怒,只是像是有无数的表情糅杂在一处,让人无法辨明。
他说,“你只是,低估了我的无能程度而已。”
【无能】。
从成为炼金术师以来,这样的字眼,就一直环绕在他的身边,贴在他的身上,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不曾有片刻分离。
作为学派的传承者,就连高深药剂的秘方都无法掌握。
想要行善,却无法治好那些求助的病人,就连想要行恶都没有这样的才能,他的毒只不过是凡物,一个笑话而已。
不论是正道也好,邪道也罢,统统的将他拒之门外,不论他多么渴望自己能够有所成就。
唯一有用的,不过是这么一道一辈子只能用一次的续命秘仪。
将自己的生命当做消耗品,同对方接续,将自己的未来燃烧殆尽,换取此刻濒死者的一线生机……
“你还不明白么,赫笛?”
拉结尔展开双手,展示着自己已经同大宗师毫无任何区别的掌纹,告诉他:“其实你所看到的加兰德翁,早就已经死了!”
早在登上赫利俄斯之前。
早在离开现境之前。
大宗师·加兰德,就已经死了!
自己作为医师的存在,不是为了给他治疗日益严重的血热症,也没有那样令他恢复健康的才能,是为了让他能够继续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