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脚下,猫儿一只又一只的消失在了空气里。取而代之的肃穆庄严的模糊虚影从他的背后升起,好像从冥府望向人世一样,肃冷狰狞。
当褪去猫科动物的娇小外表之后,所展露出的乃是猎杀型动物的狰狞本质。
死寂之中,槐诗沉默着,向前踏出了一步,两步,乃至三步。
走向了他所在的黑暗。
令布鲁斯嘴角的笑容越发嘲弄和狰狞。
要来了!
在他脚下的阴影中,无数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尖锐轮廓浮现……就在这漫长的潜伏之中,他所在的这一片黑暗,已经被布置成了遍布陷阱的绝域。
属于猎杀者的堡垒。
从一开始,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槐诗的叹息声。
“傻逼。”
然后,破空的声音……一闪而逝。
从槐诗的手中迸发,从他的耳后结束。
如此迅捷,又如此的夸张,夸张到他难以相信这一瞬间所目睹到的场景。就在槐诗的手中,那一柄弯曲的御神刀,在随意的摆动之中,不可思议的,增长了?
崩!
原本刃长四尺已经属于夸张范畴的怨憎之刃,瞬间发出钢铁咆哮的声音——那是无数铁晶增殖的尖锐声响。
迎来了迅速的伸展,快的像是光芒那样。
跨过了布鲁斯所精心布置的绝域,自猎枪的枪口之中贯入,轻而易举的撕裂枪膛,斜斜向上,刺穿了下颌,没入了口腔,然后残酷的再度向上……
一直,从后脑勺的毡帽中延伸出来。
……为什么会……这么长?
布鲁斯的最后一个念头消散在黑暗里。
万事皆休。
血色的怨憎诅咒和无穷尽的饥渴贪婪扩散开来,瞬间,结束了一切的挣扎。
然后,锋刃向后略微收缩了两寸,又随着槐诗的向前踏步,横扫……干脆利落的超长距离斩首完成。
钢铁乌鸦们兴奋的从枝头跳下,随着埋骨圣所的黑暗一同席卷而过,百万黄金·布鲁斯就此消失在世界上。
只剩下一分为二的猎枪,勉强可以用作兑换赏金的凭证。
随着猫神投影的消失,原本暧昧不清的黑暗瞬间可视了起来,紧接着从其中所浮现出的乱七八糟的陷阱和机关令槐诗的表情顿时抽搐了起来。
要是一不小心猜进去,恐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更不要说还有布鲁斯这样的暗杀者从旁窥伺了。
将乱七八糟的陷阱拆掉,捡起了地上的猎枪后,槐诗回头,看向长街的尽头:“那位先生,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吧?要来打一场么?”
在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中,那个矮小的人影伫立在街头。
眼眸低垂。
瀛洲长袍的下摆被潮湿的露水沾湿,滴落在双足的木屐之上。
那个略显苍老的男人身配着长刀,之所以显得矮小,是因为后背总是佝偻,倘若能够直起身来的话,一定是罕见的大身板吧?
不过,看到他另一只手中所持的探杖,就应该能够明白了。
他是个瞎子。
并没有感应到什么恐怖的杀意和血气,那个盲人剑客好像一块平平无奇的铁石一样,静谧又沉静。
看上去倒是不像杀人魔的样子。
倒不如说,比佐佐木更像是瀛洲的传统武士,充满了克制和严肃感。
哪怕是被槐诗的杀气挑衅,也未曾有任何的不快,依旧沉毅的颔首致歉:“只是听到声响有所好奇,并无冒犯之意,还请阁下海涵。”
后退了几步之后,他转身离去。
两边相安无事。
槐诗的掌心却隐隐有些潮湿,短暂的对峙中,竟然感受到了奇妙的压力。那个佩刀的盲人,是不可多得的强者。
这样特征的人并不多。
槐诗曾经在果园和罗老闲聊时的时候听闻过——盲目、佩刀,能给自己造成如此巨大的压力,应该是描述之中的座头市了。
虽然不知道是第几代。
遗憾的是,天就快亮了,时间不太够。况且,倘若对方并无战意的话,槐诗也不好意思纠缠上去。
万一翻车的话,那可就太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