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通讯主管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体征数值,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松口气,还是把心提起来。
难以置信,怎么都这样了还没死。
苟的太过头了吧?
浓度如此夸张的诅咒环境,毫无防护的浸泡在里面,是个普通升华者恐怕早就被污染成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了,哪里能像现在一样,竟然还有动弹能喘气的?
内里的状况,究竟又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图像呢?”
他提高了声音,“内部的图像传过来。”
“精度不足,机械处的人正在紧急更换探镜……不行,深度干扰太大了!”
“甭管你们换什么,就算换个头也没关系,赶快把问题搞定!”
纵然是以铁晶座的技术和惊人效率也依旧足足用了五分钟才剥去了因为深度暴跌所形成的噪音和干扰,将内部的状况展露在屏幕之上。
那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永无止境的哀鸣里,黑暗在粘稠的翻涌着,暴怒的想要掀起狂潮,但是却始终无法挣脱束缚。
有祈祷的声音,也有尖叫,更多的是早已经麻木的空洞哀鸣。
那些残灵所酿造而成的灾厄之海迅速的翻涌着,数之不尽的肢体从其中延伸而出,胡乱的拉扯着,覆盖在槐诗的身上。
想要将他拉向黑暗的最深处。
在大门之外的时候,它们无法影响到槐诗,可一旦槐诗走入其中,那就再无任何防护可言。
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不断的有锁链崩断的声音响起,锈蚀的封锁无法再囚禁那些癫狂的魂灵。漆黑蔓延,有无数残影笼罩在了槐诗的身上
越是向前,就越是能够感受到自己在被迅速的侵蚀,同化……
“感觉……冰凉凉的……还……挺爽……”
在昏沉的喘息着,槐诗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可笑容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在他脚下,暴动的海洋不断的震动着,数不清的畸形的肢体源源不断的从其中伸出,拉扯他的身体。
丝丝缕缕的漆黑从它们拉扯的地方扩散开来,宛如蛛网一样,爬上他的脖颈,覆盖面孔。
那是绝望之中所孕育的诅咒,苦痛中凝结的精粹,由灵魂的残片所承载的记录。
还有它们支离破碎的记录和记忆……
每一次触碰,都令槐诗去‘感同身受’的去体会它们所遭遇的一切,令曾经发生在它们身上的事情在槐诗身上重演。
去蹂躏他的灵魂。
好像灵魂又一次裂开了,分裂成了千万个自己,不断的体会到铭刻在这黑暗海洋中的痛苦。
就像是曾经万象天球之中所遭遇的一切开始重演。
可这一次并没有挣扎和救赎,也不存在满足和结束,只有永无止境的绝望和痛苦。
越是挣扎,就在泥潭中陷落的越深。
哪怕是奋尽全力攀爬,也无法阻止粘稠的黑暗漫上脖颈,他在失去力气,一点一点的,被扯入黑暗的海洋之中去。
铁晶座上,有愤怒的咆哮声响起。
是大宗师。
“怎么回事儿,罗素!”
大宗师冲着教研室的投影瞪大眼睛,“这事儿你可没跟我说过!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观测之中,槐诗正在以常人千百倍的速度被地狱的记录侵蚀和同化,向着‘凝固’的结局坠落……那速度太快了,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就好像他对此全无抗性一样!
“事象亲和的体质而已。”
罗素说:“他本身就是深渊记录的最佳载体,只不过亲和的程度有点过分而已,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
大宗师难以置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早说?”
罗素端着茶杯,平静回答:“你不也没问么?”
可哪怕看上去如何的义正言辞,如何的充满信心,可他的心情却绝非所表现出的那样淡定。
手里的茶杯端起来半天了,都已经凑到嘴边了,却一直忘了喝。
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屏幕上传输来的景象。
目不转睛。
在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捏着紧急召回的启动开关,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使用最后的保险。
还差一点,就一点……
他忍不住凑近了,整个人好像快要贴到屏幕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