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鲁抬起手,在他身后,四十余名蛇人不死军已经抬起了手中的黑弓,拉紧弓弦,对准了瘫软的鼠人们。
甚至不等槐诗布置的人动手,一场动乱就如此突兀的结束了。
就好像它突兀的开始一样。
并没有过多久,当槐诗回到大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寂静。就好像嗡嗡作响的琴弦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抚平。
再没有人敢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发出不协调的声音。
“哦?原来是尊长者出手了么?”
在了解始末之后,槐诗坐在上首的桌子上,从原缘手里接过了一条热毛巾,擦了擦手之后,终于坐好了,抬头问道:“为何会出手帮我呢,尊长者,这时候不应该是闹的越狠越好么?”
“不死军也是有骨气的。”
尊长者肃然说到:“哪怕是做人鹰犬,我们也不做吃腐肉的鬣狗——况且,作为您的雇佣兵,为您平定动乱,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难得您有这一份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槐诗笑了笑,又扭过头,看向石像鬼的首领:“那为何,不死军动手镇压了动乱,可石像鬼却没有任何举动呢?”
在桌子后面,闭目养神的魁梧石像鬼缓缓抬起眼眸,平静的回答他:“作为统帅者,您并没有下达命令,不是吗?”
“没错。”
槐诗颔首,赞许地说道:“两位说的都很好,都很对,能够得到两位的大群辅助,相比这一场战争,我们已经距离胜利不远。可惜的是,有些人并没有这么想,反而做出了一些错误的事情,让人有些……”
他停顿了一下,怜悯地垂眸,看向下面瑟瑟发抖的鼠人们,摇头感慨:“让人有些,无奈。”
死寂之中,再没有人说话了。
“无可奈何,大错已经铸成,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槐诗轻声叹息:“但我们不能沉浸在过去,做人,必须要向前看,不能斤斤计较,也不能因为一些人的胡作非为,而迁怒更多的人,不是吗?”
“……”
有很多鼠人惊喜的抬起头,想要附和槐诗的话。
可是当他们抬头,看到那一双黑色的眼睛时,便说不出话来。就好像被那一道视线攥住了心脏,在僵硬中难以呼吸。
“亚力克所应许下的话,你们也都应该听到了。”
槐诗平静的说:“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已经被用四百枚源质结晶的价格,授予了象牙之塔。这便是亚力克用自己的血签下的契约。
所以,我宣布: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将是永远隶属于铁晶座的奴隶军,你们将会在这里服役,一直到你们的生命终结。
活着的时候,你们将会为象牙之塔而战。死了之后,你们的尸体也将成为象牙之塔在此处地狱中牢不可破的根基。
直到有一天,我认为你们所创造的成果,足够赎回你们的性命时,你们的奉献才能够结束。除此之外,谁都不能撼动我们彼此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
在此,我期待接下来诸位在前线的踊跃表现,也保证,就算各位战死了,我也一定会将你们买命钱送到你们部族的手里。”
伴随着平静的话语,森严的寒意缓缓的扩散开来。
在鸦群的冷漠俯瞰和法务部的监视之下,没有一个鼠人胆敢站出来说话。作为大群的成员,它们每一个都是大群之主的财产。更何况在深渊鼠人之中,就根本没有什么人权的说法。
如今槐诗能够饶恕他们性命,他们庆幸还来不及,怎么还有人会上杆子反对呢?
“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槐诗微笑着拍手,向着摄像头挥手,示意等待的炼金术师们可以为他们的奴隶制作爆炸项圈了。
在凌厉狠辣的镇压和扫除之下,八百多名鼠人的身上被烙下了象牙之塔的徽记,从此之后成为了铁晶座的移动财产之一。
再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槐诗喜提八百炮灰,笑容也越发愉快。
而就在这短暂的寂静里,却有人拍众而出,站在了槐诗的桌子下面。
“槐诗阁下。”
苍老的尊长者忽然开口说道:“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槐诗挑起眉头,颔首。
“请讲。”
“我知道阁下是富有力量和决心的上位者,也知道阁下的力量是我等不能反抗,但正因为如此,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尊长者抬起琥珀色的竖瞳,凝视着槐诗的面孔,肃声问道:“今天我们在这里,是您雇佣而来的士兵,您的从属,纵然是为人不齿的雇佣兵,战争野狗,也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为您赢取胜利的人。
自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您的走狗。但为何您却不能坦诚相待,反而要引诱我们生乱呢?”
不顾槐诗刚刚狠下辣手就在自己眼前发动了一场清洗,蛇人的尊长者昂首质问:“这样的行为,难道就能换取到忠诚吗!”
寂静突如其来。
呼吸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连自始至终垂眸的石像鬼都抬起眼睛看过来,端详着此刻的两者。
尊长者平静的等待着槐诗的回复,未曾有过任何的软弱和不安,而槐诗也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许久,赞同的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