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必须得从长计议!”
象牙之塔的某一个办公室里,桌子对面的苍老男人皱起眉头,看着他的学生:“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被那群跟你称兄道弟的纯血者给吹昏了头?竟然想要跳出来和他作对?”
学生一愣,竟然没想到老师竟然是如此不快:“不就是一个过了气的偶像而已,老师您干嘛这么着急呢?”
“他要是个过气的偶像,能被请到象牙之塔里来么?”
老师的神情越发阴沉:“你说这话之前,干嘛不先看看死在他手里的人究竟能堆成多高的名单?和名单上随便一个人比,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难道敢在象牙之塔里杀人么?”学生倔强辩驳:“老师你想太多了,这里是有规矩的地方!”
“天文会难道不是有规矩的地方么?你凭什么觉得他不敢在象牙之塔里杀人?”
老人越发失望,神情渐渐冷漠:“他凭什么不敢杀我这个教了一辈子书的老东西呢,罗兹?还是说,你要用我的命去赌你的前程么?”
感觉到来自老师的冷漠寒意,学生的脸色顿时慌乱的想要解释。
老师不耐烦的挥手。
“行了,这么多年了,我哪里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呢?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不跟你一样么?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点才学就目空一切么,自以为了解真相但又盲目无知——
真要卖自己的老师去求富贵,你一定是不敢的。可是罗兹,你哪怕是要卖我,也应该卖个合适的价码吧?你所谓的那个兄弟会又能给你什么?”
老师毫不客气的嗤笑,瞥着眼前的弟子,“看来你真的是做学问做的脑子坏了,也该让你去长长见识了——等会儿你就去申请实习吧,不要等明天了,也不要去见你的那群朋友,批复下来之后,就立刻走,能走多快走多快……否则你迟早会在这里把自己蠢死的。”
说着,老人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大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可、可是老师……我去哪儿啊?”学生茫然的在原地,没有动。
“我会为你安排好地方的,谁让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儿子呢?”
老师瞪了他半天,终究是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就当这是一个教训吧,罗兹,如今走的只是你一个而已……如果真正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今天走投无路的,就是我和你一起了。”
学生沉默的低头,转身离去。
可是在推开门之后,他却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老人:“老师,你就真的甘心么?您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要在距离独立教室最接近的时候放弃么?”
“否则呢?去用下三滥的招数找死?”
老人修改着自己的教案,头也不抬的回答:“我已经六十二岁了,罗兹。你知道六十二岁意味着什么吗?
我已经老了,老到有时我撒尿都会尿在鞋子,洗澡的时候摔一跤都爬不起来。
我的人生到了这儿,能够在象牙之塔了却这一辈子,难道还不够?干嘛非要去给一帮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屁孩儿当马前卒?”
他的笔停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道尖锐的划痕。
“要学会知足常乐,罗兹。”他说,“这是我这个不成器的老东西唯一能够教你的东西了。”
这便是老师和学生之间最后的对话。
门关上了。
许久,许久,教案终于再一次修改完毕。
老人放下笔,回忆起学生离去之前愤愤的模样,他便忍不住倚靠在椅子上,疲惫叹息。
规矩?
当你们都不把规矩放在眼中的时候,又凭什么指望别人会遵守规矩呢?
诚然,真正的强者从不在意规矩。
可规矩难道不是为他们这样没有才能的弱者所设立的保护么?
有些弱者违反规则,是因为贪婪,这样的贪婪是自寻死路。
可有些强者遵守规则,却是出于道德。
这才是罗兹不明白的道理。
——对于贪婪可以不屑一顾,对于发自内心的道德,就必须有所敬畏才可以。
否则的话,作为弱者,又如何维持这仅存的一分尊严呢?
……
……
就在这开学之前的最后一天,面对着即将徐徐展开的大幕,不知道多少暗流在象牙之塔的平静表面之下涌动着。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私心或者是公利而匆匆奔走。
而就在傍晚时分,石髓馆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一位秉持着优雅礼节的少年人等候在门前,递上了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想要同这位隐隐坐在风口浪尖的槐诗老师谈一谈。
在训练室里,汗流浃背的槐诗接起了电话,听见房叔的声音:“少爷,一位呼啸者家族的学员前来请见。”
呼啸者?
槐诗挠了挠头,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在哪里听过吗?但想不起他又懒得去翻命运之书,只是问:“他也是来申请导师的吗?”
“看起来不像。”
“那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