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存在于双极之间。
就好像拔河大赛的绳子那样。
无限的接近于乐园,同时,又无限的接近地狱,如此疯狂的徘徊在这两者之间。或许同时属于这两者,但同时又在更多的时候难以区分。
在漫长的寂静里,槐诗呆滞在原地。
回忆起自己进阶时在梦寐之中所见到的景象。
辉煌的现境,环绕在外侧的无数绚丽边境,晦暗的深渊,还有在地狱最深处的那个荒芜世界,那死去的一切。
在隐约的恍惚里,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可是却又难以理解。
“究竟什么是地狱呢?”他茫然地看着乌鸦:“究竟什么样的程度和什么样的世界,才能够真正的被称为地狱呢?”
如此简单的问题,却令乌鸦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槐诗,所谓的地狱,就是失去变化的地方。”
“变化?”
“是的,变化,你称之为熵增和热寂什么的都无所谓,到了那个程度,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一潭死水,陷入永恒的凝固里,应来终结。”
她说:“再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走到尽头的世界,曾经的世界,早已经死去的世界,没有任何希望和前路的地方……
当一个世界死后,它所存留下的残骸,便是地狱。”
“届时,你所看到的一切,便是和曾经相比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轮廓,那些值得讴歌的美好往事在燃烧殆尽之后所存留下来的灰烬,经历了漫长时光之后已经失去了原本模样的记录……
一个世界的墓碑和墓穴,万物终将迎来的最后归宿。
旧的世界迎来毁灭,被掩埋,随着曾经的往事一起。然后新的世界在地狱上拔地而起,迎来新的明天,直到明天不再到来……”
“一切都会变化,一切也都会停止变化,好像星辰会陨落,太阳会熄灭,英雄们会迎来死亡一样。
一层层旧的世界被不断的掩埋,变成深藏大地之下的化石,沉入永恒的黑暗。”
在这漫长的述说中,她凝视着自己的契约者,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我想,这应该就是地狱了,槐诗。”
……
在结束了上午的那一段谈话之后,槐诗的心情就陷入了低沉之中。
提不起什么干劲儿。
他坐在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晒着窗外的太阳,不知道多久,竟然睡着了。等他被窗外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下午。
他从沙发上起来,叠好房叔悄悄给他盖上的毯子,走到窗前之后,便看到茫茫一片银白。
天上无数纯白的雪粉在风中簌簌落下,沾染在窗户,又在空调的暖风里融化了,从窗台上留下来,凝结成一缕一缕的冰霜。
不可置信。
槐诗抬起手,按在窗户上,感受到了切实的冰凉温度,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下雪了?”
“是啊。”
在客厅的角落里,乌鸦哼着歌,卷着小花和装饰,蹦蹦跳跳的打扮着自己的古董店里买来的珐琅掐丝鸟笼。
“你进阶的时候,睡了足足有大半个月诶。”她回过头说:“明天就要元旦了,你还没发现么?”
槐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日期。
12月31日。
这就要……元旦了?
好像一觉睡过了好长时间,睁开眼睛之后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槐诗推开门,在扑面而来的寒风里感受到一阵清冷的舒畅。而在庭院里,从来没有见过下雪的胖马正叼着别西卜,兴奋的在庭院里撒欢,高亢的鸣叫着。
槐诗无奈的挠了挠头发,端详着它一段时间不见越发圆润的轮廓,忽然有些头疼:“都胖成这样了啊。”
房叔究竟喂了它什么啊?
——这么胖了,以后还跑得动吗?
以后,自己要是骑着它出去,怕不是要被人叫‘肥马王子’了吧?
察觉到了小弟的不敬的眼神,白马冷哼一声,抬起鼻孔往他脸上喷了两道热气,高傲的昂起头,转身走了。
嗯,还叼着尖叫的别西卜。
不知道为啥,它还挺喜欢这个新的玩具……就当录音机一样,闲着没事儿就踹两脚,等着它说相声和评书。
行吧。
槐诗无奈地看着那一本马嘴里不断口吐芬芳的铁书,挥手示意它自求多福。
这家里,马的地位都比自己高一截。
日子真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