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的乌鸦的配方,以槐诗一半的血作为基材,仿佛调酒一样,在长达三天的时间之内经历了数百道工序,掺入了种种材料之后,将充斥着精纯负能量的阴魂之血彻底改造为了蕴藏着种种原始恶意和黑暗精髓的毒素。
不论是最原始的鼠疫配方还是狼毒的精髓都被包藏在其中,紧接着,是天花、登革热、埃博拉等等必须被妥善保存在各个生化实验室里的恐怖瘟疫,甚至还有种种流传在边境的病毒和细菌……
整个过程之中,乌鸦所展现出的是哪怕在厨魔大赛世界总决赛中也足以夺得魁首的恐怖技艺。
哪怕回忆起几天之前自己小心谨慎地操作这些东西的场景,槐诗自己都会做恶梦。
他这两天打下手时做出来杀乌鸦玩的东西,在它的面前完全是小儿科,连提鞋都不配。
而在乌鸦的工作中,有三分之一是造出这种异变速度快到用秒来计算的猛毒,而剩下的三分之二,却是在使用各种方法让它退化、返祖,保存着最基本的机构之后,再强行令它进入最稳定的沉睡状态。
就好像造出了一个恶魔之后,再强行将它变成一个婴儿一样。
倘若在前面三分之一槐诗还能稍微看懂一点点的话,那么到了后面的部分,他就完全不知道乌鸦是怎么完成这么匪夷所思的奇迹了。
而且……
“究竟图什么?”槐诗问:“费尽心思造好一座大厦,然后再推平了,只剩下地基,未免有些白费功夫吧?”
“这不正证明了这一片地基足以撑起万丈高楼么?”
乌鸦平静地说:“只要证明这一点就足够了。”
槐诗还想再问,却听见了炉中传来的清脆回声。
漫长的冶炼已经走到了尽头。
“先去把空气净化器和换气扇都关掉吧。”乌鸦慎重地说:“以防万一。”
很快,所有的电器尽数关闭。
槐诗拉上了一层层盖板,然后彻底封死了最后的合金闸门,断绝内外的联系,狭窄的地窖越发憋闷。
所幸乌鸦并不是活物,只是一团墨水,而他可以进入阴魂状态,最大限度地降低对于氧气的需求,避免窒息而死的下场。
而随着一层层炉门的打开,在骤然散逸而出的雾化液氨和种种溶液蒸汽的里,有一支带着晶莹水珠的试管自最核心处缓缓升起。
就在试管里,大概二十毫升左右的血液已然被提炼至无色,看上去好像是某种新型的生理盐水一样,平平无奇。
在液氨的寒冷中,它保持着液体的状态,一旦回到常温,那么它就会迅速气化,届时,带着无穷变数的恶魔将占据整个地窖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没有人主动催化的话,大概几天之后,就会有几万种病毒好像是赶集一样从其中爆发而出,将这里彻底变成禁区。
“准备好了么?”
乌鸦回头看着他。
槐诗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然后缓缓地点头。小心翼翼地抄起了镊子,然后打开了身旁的盒子。
盒子里装得是他曾经在休息室里见到过的几个奖品之一,那一只盛着一捧灰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破碗。
那就是他得自厨魔大赛某位评委的赠礼。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自己挑选面具的品位很不错就是了。
用乌鸦的话来说,是没什么太大用处的东西——虽然不在计划之中,但既然遇到了,能够用上也算是意外之喜。
虽然看上去是碗,但好像被施加了什么定律,拿在手里不论怎么摇晃,碗中的灰烬如何翻滚,都不会落出碗外。就算是颠倒过来,也会悬停在碗内的空气里。
就好像被束缚在内一样。
可这束缚却是无比脆弱的,甚至只需要一个镊子就能够戳破。
当槐诗的镊子伸入其中的时候,无数灰烬便随着镊子的合拢骤然坍缩向内,到最后,变成被镊子夹在中间的一粒尘埃。
那近乎无穷尽的怨毒和愤怒凝结为一点。
那是远超于劫灰之上的黑暗精粹,足以将槐诗的负能量甩出几十万条街的灾厄结晶。
槐诗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和遭遇会让人被烧成灰之后,依旧残留着规模如此庞大的怨念和绝望。
而如今,随着镊子的摆动和松开,那一粒灰烬悄无声息地落入了试管内。
和后患无穷的病毒融为一处。
没有丝毫的抵触和异状,也没有任何的排斥和抵抗,两者合二为一,就仿佛生来如此。
于是,毫无意识的病毒便仿佛被赋予了黑暗的灵魂,掀起了一阵阵灰色的涟漪,无数色彩迅速地变换,到最后,化作了无数烈日也难以照破的漆黑。
“于是,事儿就这样成了。”
乌鸦迅速地合上了试管的盖子,长处了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那样:“虽然这种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在这种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防护的环境里做起来就刺激的要命啊,稍有差池,你家就炸了……”
“下次咱能找个其他的地儿么?”槐诗擦了一把冷汗:“青秀山上那么多没人的地方,就偏偏要在我家。”
“别忘了,石髓馆相当于一个半成品灵棺,有老房在这里,就好像有一座灵棺镇压地脉和浮游灵一样,至少源质的纯净能够保证。你以为炼金是请客吃饭,随便找个地方铺开一张桌子就能干了么?就算是请客吃饭也不至于这么不讲究的吧?”
乌鸦小心地将试管放进了铺满干冰的保存箱里,满意地颔首:“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对阴魂的进阶了。”
说着,她指了指摆在地窖最中间的那张地铺,语气就变得妩媚起来,好似一个深夜女主播:“好了,麻利点躺上去吧,时间宝贵,我们不要浪费。”
槐诗翻了个白眼。
果然,期望这个女人能够正经一些的自己才是在浪费时间吧。
槐诗仰天躺下,靠在枕头,挽起了睡衣的袖管,娴熟地自己给自己扎好了橡胶带,然后弹了弹苍白的小臂,端详着上面凸起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