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渐渐充实。
就好像逐一寻回了自己的内脏一样,它们仿佛也在空虚的肺腑之中跳动起来了,他一步步地重归完整。
空空荡荡的躯壳中仿佛也迎回了灵魂的气息。
直到最后,他端起了沉重地自动步枪,将它挂在了自己地肩膀之上。
恍惚中,槐诗好像终于完整了。
可好像还差点什么。
直到他终于想起来将挂在领口地耳机塞进了耳朵里,然后,粗暴地鼓点和贝斯声便将这一份过于嘈杂的寂静撕裂了。
“has he lost his mind?can he see or is he blind?”
少年的手指敲打着枪身,随着那歌声轻声哼唱起来,“can he walk at all'or if he moves will he fall?”
他还有理智吗?
难道他是睁眼瞎?
他还能前进吗?
还是他一动就要倒下?
在不知是漫长还是短暂的等待之中,他随着鼓点地节奏晃着头,徘徊在雨雾和高架之上,就好像是无形的魂灵一样,任由那些沉重的车辆呼啸着擦肩而过。
好像在等待着远方钟声响起那样。
直到漆黑的飞鸟再一次从雨幕中划过阴影。
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了手中的枪身,抵在肩膀上,拨开保险,隔着兜帽上留下的雨水,凝视着雨幕中渐渐浮现的轮廓。
远光灯照亮了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
第六十六章 喂?在吗?
嘭!嘭!嘭!
像是香槟摔碎在了石板,枪身之上的雨水震动,飞起,停滞在半空中。
近乎凝固的时光里,有烟雾缓缓地自枪神上的导气口中喷出,连带着细碎的火星。在转瞬的时光里,摩擦声变成了低沉的轰鸣。
子弹在枪膛之中旋转着,顺着膛线的引导摩擦,迸射火花,三颗灼红的子弹自枪口之中飞出,撕裂了空气,撞碎了凝固的雨幕。
燃烧的光芒映照在那些破碎的雨中,在这一瞬折射出不为人知地幻光。
紧接着,幻光随着雨水一起,被震耳欲聋的枪声撕成了粉碎。
跨越了漫长的距离之后,凝固成金属地杀意呼啸而至,击碎了车队最前方的车窗,没入了副驾驶上一张陌生的面孔之中。
血花飞迸。
巨响扩散。
槐诗伫立在原地,隔着枪身的望山,凝视着破碎的前窗,再次扣动扳机。枪托敲打在他的肩膀上,将落在雨衣上的水珠震起,飞翔在空中,融入了破碎的雾气中。
紧接着,刺耳刹车声从远方响起,最前面的车好像打滑了一样,在雨水中横冲直撞,掀起一片水花。
最终,骤然失去重心,翻滚滑动了起来,最终倒在了地上,底盘朝天,再不动弹了,在渐渐升起的浓烟中,只剩下几个轮子在兀自缓缓转动着,自车轴上脱离,落在地上,滚远了。
枪声依然在继续,就像雨水一样接连不断。
直到一发子弹将油箱彻底击爆,粘稠的火焰从车筐中喷涌而出,向着天空升起,就好像在浓雾之中点燃了一道篝火一样,散发出了狂躁的光。
照亮了那个伫立在高架上的影子。
远方,往来的车流在那一瞬间断绝了,只能听见一片尖锐的喇叭声还有倒车的声响,整个高架好像被暴雨和雾气从城市中夺走了,变得孤独又寂静。
槐诗站在原地,拔下弹夹丢在地上,又从雨衣下面取出了全新的弹夹接入,向前迈出了脚步。
就在倾覆的汽车后面,行进的车队戛然而止。
后面的几辆车开始迅速地后退,而最前面的车却骤然打横,车窗开启,车厢里的保镖们开始拔枪还击。
一个一个跳出来,然后一个倒下。
槐诗站在燃烧的车筐之后,拔下空空荡荡的弹夹,在怀里摸索着,找到了那个握柄,打开了外盖,然后按下。
寂静。
他愣了一下,低头,又按了一下。
于是远方传来了令人心旷神怡地轰鸣。
巨响之中,黏在桥身上的塑胶炸药猛然爆炸,喷涌的火光吞没了一切,大段破碎的石块和桥梁从高架上脱落,落入了翻滚的江水中,溅起水花,消失不见。
迅速后退倒车的车队戛然而止,悬停在断口边缘的地方。
差了一点。
槐诗啧了一声,抛掉了手里的握柄,重新拔出弹夹,跨过了地上流动的火焰,向着他们缓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