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
他轻声骂了一句,却不知道应该去愤怒什么。
寂静中,乌鸦伫立在刀柄上,怜悯地看着他。闪烁地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了,落在墙壁之上,宛如火焰一般地舞动着。
“让我来给你上第二课吧,槐诗。”
她的声音变化,不似往日的轻佻和戏虐,而是变作庄严,仿佛冰川和铁的碰撞,带着阵阵低鸣”
“——命运无从主宰,但它的对象却有所区别。”
“命运?”
“对,命运。”黑色的飞鸟说,“有的人去选择命运,而有的人被自己看到的艰难和恐惧所慑服,止步不前。
他们只能等待被命运所选择。
虽然后者也没什么不好,但海中的浮萍被卷入风暴的时候,又如何有资格责怪自己的运气呢?”
槐诗沉默许久,开口问:“前者就一定能够幸福吗?”
“谁知道呢?”乌鸦平静地回答,“奋力一搏未必能改变任何结果,但至少死得坦荡,不是么?”
“……”
槐诗沉默。
“你无需痛恨自己,毕竟曾经的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但如今一切已经不同了。”
乌鸦说:“倘若你对过往的一切并不在意,你大可以视而不见,让这一切继续沉没在黑暗里。
我保证,你会有光明的未来。
可倘若你真得想要知道曾经在你、不,在你的家里发生了什么的话,你必须亲自去面对这一切。”
漫长的寂静之后,槐诗忍不住想笑:“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吗?”
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也都不会回来。
就好像命运不会改变一样。
就好像那本命运之书。
尘埃已经落定,记录在其中的东西,永远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乌鸦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可至少你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去,不是吗?”
死寂之中,槐诗闭上眼睛,疲惫地叹息。
许久,许久,他睁开眼睛,起身,从椅子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之后,将天文会配发的手枪,检查扳机、枪身和弹夹,将手枪塞进腰部的隐蔽携行枪套里。
最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祭祀刀,挂在腰带的锁扣上。
“先给我用一下。”
槐诗拉上了夹克的拉链,“我去去就回。”
“恩。”
乌鸦挥了挥翅膀,“一路顺风。”
在出门的时候,槐诗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看到桌子上的信封。
“那是什么?”
“那个啊。”乌鸦看了一眼,“中午的时候有人来过了,不过没进来,只在外面的信箱里放了这个东西,我想应该是给你的吧。”
槐诗拿起信封,晃了晃,里面好像装着什么铁片,有些分量。
打开信封之后,从里面就划出了一把钥匙,落在了槐诗的掌心。
一把黄铜色钥匙,有些年头了,看上去并不像是开启防盗门或者是什么保险箱的珍贵物品,就是随处可见的廉价锁头配备的类型而已。
那一份微弱的地重量却如此熟悉,槐诗几乎记得上面每一个齿的位置。
那是他琴房的钥匙。
“傅依?”
会送这把钥匙过来的人,恐怕只有她了吧?毕竟滥用学生会的权力查学生的家庭住址什么的,还挺有她风格的。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槐诗端详着那一把钥匙,忽然有些想笑,“又逃课了啊,那个家伙……”
他想了想,将它重新挂在了口袋里的钥匙串上。
从未曾有这么一瞬间,他能够如此确定,这一段突兀地假期是会结束的。
他的生活会再一次开启,再一次回到那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再一次地开始练琴、摸鱼和想象未来的幸福时光。
回到属于自己的病友俱乐部去。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