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坝还有点收尾工作,最多再忙三天,他就和剧组其他人一起离开,把秦戍送走,林诚打算再去片场,还没走,只见路柠从招待所大门出来。
迎面撞上,路柠主动打了招呼:“林总好。”
这句林总说的不是很有底气,毕竟那会儿林诚撞破了她和秦戍在门口热吻,后知后觉的尴尬促使脚趾在鞋底施工抠出一栋别墅。
林诚倒没什么,大大咧咧地:“弟妹好,秦戍刚开车走了。”
“我知道。”路柠顺手捋过而后的碎发,“他跟我说了。”
林诚:“你看他这什么人啊,才刚和你在一起,走得这么快,都不多陪陪你。”
路柠更加不好意思了:“没关系的,他有工作要忙,我能理解。”
沉默了会儿,林诚大概能明白秦戍为什么对路柠念念不忘了,尤其是在见过娱乐圈的浮华艳丽之后,还能保持最初的挚爱。
不提路柠本身长相就比娱乐圈很多女明星都好看,最特别的是她的性格,纯真温顺,一双无暇的杏眸看着人时,便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林诚突然觉得那个晚上,他在走廊对路柠说出那样阴阳怪气的话,怪不是东西的。
“路老师,”他很认真地称呼她,“上次在秦戍房间外面,跟你说那些话,我得给你道歉。”
路柠反应了会儿,才想起那件事,她说:“没事,都过去了。”
“我当时在生秦戍的气,所以对你说话也不怎么好听,不过这不是理由,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生秦戍的气?”路柠不太明白。
“嗯,就是那天晚上,”林诚一一道来,“秦戍胃病犯了,在房间里快疼死过去,也不肯让我为难你。还有,这部戏,秦戍之所以选择投资参演,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因为你在这里,所以他来了。”
路柠怔了怔,只听林诚继续道:“我气他做了这么多,结果还是没本事把你追回来。路老师,你是秦戍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不愿意公开恋情,但我知道,公开的那一天,会是秦戍在这个圈子里,最快乐的时候。”
最后,林诚说:“我是个开明的经纪人,你们大胆去秀恩爱,舆论交给我,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林诚走了。
黎阳坝的天空在这时飘起雪,第二场雪来的毫无预兆,比初雪更加厚实。
路柠拿出手机,给秦戍发消息。
路柠:【下雪了,路上小心】
秦戍在开车,两小时后才回复她:【放心,我到镇上了】
路柠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窝在小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静静看着窗外飘雪。
天气预报说,黎阳坝未来两天会有暴雪,极端天气时会封路,国道上将不会有车辆来往,短时间内,被大雪覆盖的黎阳坝成为了群山环抱下的孤岛。
零零散散几个人在研究所,大家相顾无言,做实验反倒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消遣。
洁白的冰雪天容易滋生浪漫情怀,也会让人有寂寥的孤独感。
一想到要很久见不到秦戍,路柠忽然就很想念他。想和他一起坐在窗前,依偎在他怀里,看同一本杂志,同一场雪。
马上就十二月了,这一年快要过去,他们在分开的第四个年头末尾解开了误会,重新在一起,明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六年。
他们二十七岁。
是个依旧年轻,但在体验成熟的年纪。
路柠思考了林诚的话,原来秦戍一直都在为他们的相见努力,以前是,现在也是。
正出神间,办公室门被敲响,紧接着,老陈进来了。
“小柠,有空吗?”
路柠将茶杯搁在桌子上,起身相迎:“有空,老师您坐。”
老陈身体不是特别好,天气冷了,膝盖会疼,他坐在沙发上,路柠倒了杯热水给他。
“老师,您拿着能暖一暖。”
老陈点点头:“小柠,你也看到了,黎阳坝这边的研究所目前就是这样的状况,不好不坏的,我身体不比原来,能力更是不如你们年轻人。”
是在这一刻,路柠才意识到,老陈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他本该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却因为研究所返聘,在这多留了十几年。
路柠眼眶一酸:“老师,您别这么说。”
老陈一笑,苍老而孤独,他语重心长地说:“人该服老还是要服老,还有不到半年,你和你师兄师姐们就要毕业了,我在黎阳坝最后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路柠:“老师,您要走了吗?”
“是啊,不走不行了,黎阳坝的冬天太冷,我这辈子,就能再熬一个这样的冬天了。”
路柠忍住泪意:“您放心走吧,回去快快乐乐养老,这里还有我和师兄师姐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老陈满目赞赏,“研究所这里不能没有人,明年会有新的人员安排,虽然你年轻,资历上可能差些,但还是你做事让我能更放心,新任所长有你帮衬,研究所不会有太大动荡。”
老陈叹了口气:“明年你博士毕业,以你的科研成果,按理来说,各大实验室会抢着要你,哪都比黎阳坝条件好,但是老师私心希望你可以多留一年,我会破格让你从研究员当起,等研究所稳定了,你想去哪,老师都不会拦着。”
这位老人在大山深处,为科研和学生奉献了最珍贵的晚年,即便临走前,也在殚精竭虑。
或许这就是科研的魅力,没有人会计较私欲,他们甘愿燃烧自己,烧尽所有浮华名利,在这条没有尽头的科学道路上笔直前行,一腔孤勇。
路柠没有多作犹豫,应道:“老师,我一定会让研究所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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