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六郎委屈的憋出?来两汪眼泪,摆烂的大吼出?声:“这怪我吗?!当初挑中他,就是?因为他是?血缘离皇室比较近的宗室子弟里边最?烂的一个,我能未卜先知,知道他是?装的吗?!!!”
想到此处,又怨恨起来:“他是?不是?有病啊,麻袋转世是?吗,怎么那么能装!!!”
“世间真有这种煞笔,为了表示不跟哥哥抢世子之位,把?自己装成煞笔的吗?原来真的有?!”
冯六郎满腹委屈:“既生瑜何生亮,这是?天要亡我啊!”
曹阳都给他噎住了——救命,怎么还?有人登月碰瓷呢!
他直接把?冯六郎的最?后一层自我安慰戳破了:“既生瑜何生亮,这是?旗鼓相当略逊一筹用的,关你屁事啊!你不是?一直都被陛下吊打吗?!”
冯六郎:“……”
冯六郎哭得更大声了。
……
本朝谋逆乃是?大案,不在秋后问斩之列,查明缘由,确定?无错之后,马上就被拖到菜市口行刑。
因为要杀的人太多,刀都卷了刃,起初还?有人去看?热闹,再之后眼见菜市口血流成河,杀气震天,便?在没有人敢去了。
冯明达被杀那天,前?去观刑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身形都隐藏在马车之中,没有露面。
只有冯四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待着行刑结束,为其收尸。
韦仲之也去了,身边是?两个幼孙。
出?门的时?候,韦夫人神色迟疑,隐约带着几分抱怨:“那地方?近来死了那么多人,煞气太重,带孩子去,怕会不好呢。”
韦仲之神色自若道:“我有天地间浩然之气,行得正,坐得直,何惧之有?”
等冯明达被押解上来,隔着马车的纱窗和帘幕,看?着旧时?同僚,他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唏嘘与感慨来。
韦仲之问两个孙儿:“知道为什么要带你们来吗?”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韦仲之轻轻道:“榆阳冯氏,是?与我京兆韦氏齐名的门户啊,不曾想一朝败落至此。”
他叹口气,低声看?着两个孩子,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道:“孟子曰人有三乐,是?哪三乐啊?”
两个孩子齐声道:“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韦仲之笑了笑,说:“生老病死,哪里是?人能做主?的?而教育天下英才,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说完,他郑重道:“只做到第二条,就很好。”
年?纪大一些的孙儿仰着头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韦仲之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人生在世,得一个问心无愧,就很好。”
……
兴庆宫。
皇宫里是?没有一座名为“冷宫”的宫殿的,天子圣恩不至之处,就是?冷宫。
当日冯老夫人死后,皇太后落发出?家,身边亲近的旧人都被杖杀,如今,只有几个聋哑的内侍宫人为她?送膳食饮水,昔日繁华富贵的兴庆宫,冷的像是?一座冰窟。
现在,这冰窟里来了一位客人。
冯兰若被人一路引着到兴庆宫后殿庵堂中去,入得门后,便?见皇太后身着素衣跪坐在佛像前?面,满头发丝早被剃去,身形单薄如纸,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般。
虽知道这位姑母当日送自己入宫不怀好意,但此时?此刻,见她?如此萧瑟落寞,冯兰若也不禁有些难言的伤感。
皇太后听见动静,回头见到她?,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
手里的念珠掉到地上,泪珠簌簌流下。
冯兰若见状,神色不免踯躅起来,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开口,皇太后却先一步将脸上泪痕拭去,强笑着道:“不必说了。”
她?将念珠捡起,又重复了一遍:“不必说了。”
冯兰若便?没有作声。
皇太后问她?:“你阿耶阿娘可都还?好?”
冯兰若默默的点了点头。
皇太后再看?她?衣着发饰,微露诧异:“你仍旧是?淑妃吗?”
“是?,”冯兰若由衷道:“陛下宽宏,不曾见罪于我。”
皇太后“噢”了一声,慢慢说:“那很好啊。我原以为你入宫之后,必是?死路一条,不曾想竟送了你一场滔天造化。”
她?如此坦然,冯兰若反倒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脚尖,默然不语。
皇太后对着她?看?了许久,终于道:“陛下召幸过你么?”
冯兰若不曾想她?会问这个,不由得一顿,然后才回答她?:“孝期未出?,陛下怎么会召幸嫔御?”
“我猜也是?。”皇太后喃喃自语般道:“他是?那样滴水不露的人,怎么会留下破绽呢。”
再去看?冯兰若时?,便?淡淡道:“叫你母亲替你操持副避子药吧。我侍奉先帝数年?,未得有妊之喜,这是?我的孽,若你得以如此,却是?福气。”
冯兰若听得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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