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看着刚刚把陆离搀扶起来的陆行,徐徐道:“二少爷嘴巴快,已经差人去请七公来了,那么,等他老人家到了之后,还要麻烦二少爷把他劝回去。”
她显露出思索的样子:“我记得陆太太为二少爷请了个日文老师是吗?”
继而她笑出声来,手扶在膝盖上,彬彬有礼的欠一下身:“では、よろしくね。”(那么,拜托你了哦。)
陆行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即将失控的疯狗,马上就要扑上去咬她一口,陆离死死的将他拉住,低声在他耳边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萧绰不屑的瞥一眼这兄弟俩,跟父母一块往里屋去了,孙老爷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吩咐随从守在外边儿,进门之后,就迫不及待道:“海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少帅……”
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个外人,不禁为之噤声。
孙太太目光里含着几分询问,同样看了过去。
萧绰构思一下语言,说:“就跟我之前解释的一样,陆离有了新式女友,我也没必要继续在一棵树上吊死,阴差阳错的遇见了蒋少帅,逐渐熟悉之后有了感情,嗯,没错儿,就是这样的……”
蒋明信抬头望天,过了会儿,又别过脸去看她。
萧绰面不改色。
孙老爷听完又问了句:“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萧绰:“这不是陆老爷做寿吗?我没兴趣在那儿听他们说话,推脱身体不舒服回来了,少帅听说之后过来探病,哪知道陆行忽然间找过来了,他这么一闹,事情不就大发了吗,不过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这件事彻底了结。”
孙老爷是个老派人,心思没那么细,听完点一点头,没说别的。
萧绰跟他说话的时候,孙太太就默默听着,目光不易察觉的四下里一扫,隐约就猜到了几分。
丈夫没想的那么深,她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含糊着将这话茬儿掀过去,不咸不淡的同蒋明信说着话。
……
陆老爷被陆离和陆行兄弟俩架着去了正房,虚脱的陆太太也被两个健壮仆妇扶走了。
萧绰听着外边儿动静,恰到好处的打开门,“哎”的叫了一声。
她指着陆太太留下的那一滩痕迹,说:“别光顾着走人啊,待会儿记得来打扫干净,这地方我还要住的,迎来送往的看着这么一瘫,多晦气啊!”
陆太太反应过来之后,心里的感觉就是后悔,特别后悔,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茶了,不然也不至于——
只要回想起自己曾经当着丈夫儿子还有天敌儿媳妇的面失禁,陆太太就恨不能用脚趾抠出来一座魔仙堡,又或者是干脆逃到外星球去生活,好在丈夫已经晕了,两个儿子善解人意的没有提及这一茬儿,她将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天杀的孙海薇就全给秃噜出来了!
陆太太忍着大哭出声的冲动,低着头没做声,可即便如此,大滴大滴的眼泪也沉默着濡湿了她的衣襟。
她身边的婆子最是了解自家太太,唯恐大少奶奶不依不饶,赶紧应了一声:“您且先等上一会儿,马上,马上就找人来收拾!”
萧绰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这才肯将门关上。
陆老爷跟陆太太先后被扶到了正房,又等了十多分钟,才把大夫给盼来,手扶在陆老爷腕上一摸,就说这是怒急攻心的结果,等那口气儿缓过来,再吃上几服药就好了。
陆太太那时候魂飞天外,还不太清楚后来的事情,叫人扶着去换了衣裙,又看着丈夫蜡黄的脸垂泪:“说的轻松,家门不幸,遇上这种事情,他怎么能缓得过来?”
父亲瘫在床上人事不知,母亲神色惶惶黯然垂泪,陆行简直不敢告诉陆太太接下来还有数个不平等条约在后边等待着他们。
要不是他将事情闹大了,要不是他找人去请双方父母过来,要不是他叫嚷着要把孙海薇浸猪笼……
也许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头悔恨如滔天巨浪,汹汹而来,陆行连肠子都悔青了!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把实情告知父母?
这不是要气死他们吗?
可要是不说,刚才大哥蒙受的那些屈辱又算什么?
陆行进退维谷,身处困境之中。
陆离看着腕表上的秒针咔哒咔哒一下下跳动,心头急躁有增无减,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他不能在这样一个未能预料到的坎儿上跌跟头,不能因此失去一切!
陆离叫大夫帮陆老爷扎了几针,等人醒了之后,敲打大夫几句,就吩咐人把他送回去,屋里边不相干的人统统清走后,他硬着头皮把之前跟孙海薇达成的协议说给父母听。
陆老爷险些又一次撅过去:“痴心妄想!”
他说:“你们要是实在没有缘分,离婚也就算了,彩礼和嫁妆给她也就给了,可是想要陆家老宅?除非我死!叫我去给她和孙家人道歉,更是绝无可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更没有不是的长辈,叫我向她低头?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陆太太也是气得不行:“这个孙海薇,从前看着倒还温柔,如今怎么也变成这样了?现在的女人真是被所谓的新思想荼毒坏了,说的做的,离谱的不得了!”
又开始回忆往昔:“我嫁进陆家的时候,哪天不得早起去站规矩?伺候太婆婆吃完饭,再去婆婆屋里伺候她,挨了打也不敢吭声。我什么时候这么难为过孙海薇?哪一次吃饭没叫她上桌?她本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竟然如此贪心不足!”
陆离听得为难,不得不站在孙海薇的立场上替她说话:“之前我不在家,出国的事情也是孙家帮忙摆平的,娘哪有立场使唤她做这做那?今天这事儿,细细追究起来,也算是我对不住她……”
陆太太勃然大怒:“你是一回事,她是另一回事,男人在外边做事,哪有不爱风月的?你爹年轻时候也养过两个外宅,我也就是在房里说话的时候才抱怨几句,什么时候到处在外边儿说,丢人现眼了?至于偷汉子这种事,想想都羞死人,要我做?还不如杀了我!”
陆离简直头大如斗。
毕竟人向来就是如此,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自己没遇见极品,就不知道极品有多难缠。
陆离原本想耐心的劝亲娘几句“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婚内出轨都是不对的”,但是话都没出口,他就知道母亲必然是无法接受的。
再则,就算他能够三言两语劝服母亲,后边也还有个更难缠的父亲在,时间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