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告诉他,我不怪他还不上钱,你让他别躲了,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她眉头紧锁,垂着眼睛看向脚下。
“他欠你钱?”姜瑶很震惊,又连忙掩饰掉惊讶。
“你还需要多少钱?”姜瑶问她。
女孩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的痛苦藏都藏不住,“我不知道。”
当年,陈望舒的父亲老陈下岗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特别是妻子没有下岗,而自己下岗了,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这之后的四五年,老陈都靠做点小工赚点酒钱,主要靠妻子的收入在养家。
直到妻子意外怀孕,他才重新打起精神,打算干点事业,重新撑起这个家。两夫妻结婚多年都没有怀上,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被他们看作是转运的福星。
邻居老刘是当年一起工作的工友,后来也一起下岗,现在在建筑工地干活。勤勤恳恳许多年,也算有些积蓄。
老陈心思活络,那会儿流行下海开公司。就跟老刘借了点钱,寻思着也下海捞一笔。
刚好老刘家新添了个闺女,他家又有个小子,要是配一对,以后横竖是一家。老刘就把千把块钱积蓄全给了他。
那个年代,万元户就算是顶有钱,千把块可不是小数。
这么多年,老刘就一直看着老陈生意失败,把钱全砸水里,然后做什么砸什么,直到完全绝望、消沉。后来老陈从终日酗酒,到开始赌博,这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反正自己家也不急用钱,老刘就一直没催陈家还钱。
老刘知道自己身体出问题了,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敢去医院检查,好像只要不确诊,身上就不是真的有这毛病似的。
老刘在家里晕倒的时候,他就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医生说是胰腺癌中晚期,预后很差。他不想治了,反正也治不好,何必费那钱。但是老婆和闺女非要治,还去找陈家还钱,根据通货膨胀的程度,连本带息要人家还十万。
老婆哭着骂老刘,“我当然知道小陈苦,但是我们家不苦吗?你人都要没了,还管人家苦不苦?”
可是十万哪里够,icu里住一天就要一万多,老刘一天不死,就是花钱的无底洞。
陈望舒要自己扛起这笔债。林纾给的钱都被填了父亲借的高利贷的窟窿,就算她的资金没有被家里管制,陈望舒也不会拿她的钱。
这是他自己家的债,不能让她还。
十万块钱真的不多,买不到一个普通皮的铂金包,买不到a城一平方的房。
但是陈望舒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
姜瑶有些沉默,这些事太沉重了。
人世间的苦难,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就是难以摆脱的,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有人相信宿命,有人相信轮回,解决不了真实的问题,只能谋求减轻精神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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