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心道:“我若是戚晏,我也要搞死谢广鸿。”
在最低谷时被人落井下石,污蔑偷盗,辱了他最在乎的老师,可不得死上一死?
前世萧绍是局外人,乐得当个逍遥闲王,他不准备夺位登基,也就不关注京城的是是非非,但以谢广鸿直来直去睚眦必报的性格,想必戚晏在他手里也受了不少磋磨。
萧绍托着下巴,心道:“大的戚晏固然令人憎恶,可现在这个小的这个看着倒没那么讨厌,我捡回去养着玩,日后压榨他给我批奏折,好像还不错?”
前世萧绍死于过劳,整个帝国的事务压在头上,从鞑靼扰边到江南水患,忙得脚不沾地,日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偏偏本朝没个信得过的治世能臣,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如果让戚晏批呢?似乎可行?
宦官没有母家,天然依附皇权,况且以戚晏清风朗月的劲儿,也做不出蠹政害民的事儿。
只要他将戚晏养的好一点。
萧绍自觉可行,于是在戚晏越来越紧绷时候,他一提衣摆,不再难为:“起来吧,人都走干净了,还跪这儿干嘛,和我回家去。”
他在前面悠悠闲闲,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一回头,却发现戚晏没跟着。
萧绍挑眉,心道莫不是戚晏得了两分好脸色,就开始与他对着干了?于是踱步折返,在书房门口,恰好撞着戚晏。
戚晏不知为何,脸色比方才还白了三分,他用力咬着下唇,咬出一片深深的齿痕,那处皮肉细嫩,牙齿一磨,便血肉模糊了。
萧绍隐隐有些不悦。
才决定要好好养着,就出了岔子。
他啧了一声,上前两步,责怪的话刚到嘴边,视线又被戚晏的膝盖吸引了
——天青色的布料濡湿了一片,猩红从里头透出来,染了碗口大小的血渍。
方才他直挺挺向下跪,恰好跪在了石头上,碎石边缘刺入皮肤,嵌入膝盖,伤口留出的血将裤子浸透了,可萧绍谢广鸿在场,他不敢动。
本就是千夫所指,若再在皇子面前失仪,就不是二十棍那么简单了。
腿上有伤,便走不快,饶是戚晏提着气儿,也慢了萧绍一大截,他见萧绍去而复返,一咬牙,硬提着伤腿,便要迈过门槛。
萧绍皱眉:“站着。”
冬日的外裤都是两层,还垫着里裤,外头给血染成这样子,里头早就惨不忍睹了。
他上前两步,按着戚晏让他在门槛处坐下,而后捏着他的脚踝,就要往上掀裤子。
戚晏先是一顿,却在他握住脚踝时剧烈挣扎起来,他颤颤巍巍的发着抖,仿佛萧绍的指尖烧着红碳,将他的皮肉灼伤了似的。
萧绍:“安静,我看伤。”
从
他将戚晏选回来,戚晏还没做出过如此忤逆的事情,可现在他扑腾的太厉害,像一尾离水的鱼,萧绍按都按不住。
“不……”戚晏哆哆嗦嗦,嘴唇泛白,下唇的伤被他咬的更深,他一手抵在萧绍肩头,却顾及着身份不敢施力,只虚虚撑着抵抗,分外可怜。
萧绍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他的反抗,略有些稀奇:“你怕这个?”
刚将戚晏带回来时,戚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看,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萧绍做什么,他都只平平淡淡的应了,逗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萧绍训过马玩过鹰,他喜欢那些反抗激烈的宠物,最起码也得像逗猫,亮爪子也好,扯头发也罢,得给他点反应,可戚晏像个端庄的木偶,漂亮是漂亮,却没有意思,却少了点生气。
现在他挣扎的样子,才像是活着。
萧绍被他猛推了一下,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道:“怕我碰你?我只是想给你看伤,你忌讳什么?”
却见戚晏扯着裤脚,哆嗦着罩住脚踝。
他脚踝细瘦,此处常年不见阳光,肤色白如美玉,没入鞋袜的线条流畅漂亮,这当真适合捉在手中把玩。
萧绍的视线一扫,掠过额头“万世师表”的贡台,又见上首挂着副楹联,上联“业精业勤业沉香”,下联“敬天敬地敬文章”,萧绍一顿,升起个荒谬的念头:“你觉得这是读书的地方,不该暴露身体?”
萧绍知道读书人有些奇奇怪怪的礼节,譬如读圣贤书要焚香沐浴,书房里不得袒胸露乳,可都伤成这样了,还忌讳这些做什么?
萧绍:“这是我家的书房,我小时候在这里烤过御花园的鸭子,还拔过它们的毛,你现在去看,说不定还能在书架地下找着鸭毛,有什么好忌讳的?”
他说着,去拉戚晏的脚踝。
手指刚刚碰上去,戚晏又是一抖,而后忽然泄了力气,死了一般坐在地上,紧紧闭上了眼。
萧绍更觉奇怪,他方才摸戚晏,戚晏也不是这个反应。
可忽然,他觉着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
脚腕处的皮肤凹凸不平,有奇异的突起,突起笔画连绵转折,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
萧绍一顿,微微摩挲。
是个“贱”字。
是个用烙铁在脚踝处生生烫出来的“贱”字。
“……”
萧绍松开手。
他认得这东西。
东厂的手段,入了东厂刑狱,逼供的时候,便会用上这个,专门烙在官员或有功名在身的书生身上,将人的脸面清白往土里按,戚晏得了圣旨特赦,用不得脸上,便落在脚踝处。
难怪戚晏不让他碰。
说来前世戚督主大权独揽,却从来都用包住小腿的靴子将脚踝挡的严严实实,谁能知道他身上竟有这样一块暗疮。
萧绍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
难怪前世戚晏上位时将东厂洗了一遍,如果他是戚晏,他会比戚晏做的更绝,更狠。
从萧绍摸索到那处开始,戚晏便安安静静地不动了,他任由萧绍动作,似乎已经认命,萧绍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然后,他便被人抱了起来。
萧绍用大氅拢住他,连着脚踝一块包严实了,然后掂了掂,就这么抱出了门。
他安抚地拍了拍怀中的卷,放轻声音:“别折腾了,宫里人多眼杂,回家给你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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