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碧蓝的大海一望无际,从阳台往外眺望,几乎看不见陆地的轮廓。
他在一艘巨型邮轮上。
这艘邮轮从贝诺瓦启航,途径斯里兰卡,佩特拉,最后穿过苏伊士运河,在那不勒斯靠岸,航程将近三十天,中间将跨过大片无人管辖的公海。
这场跨国旅游是公司的员工福利,白郁的朋友,雇主兼老板支付了巨额的船费,邀请他来结伴来玩。
今日是旅行的第四日。
白郁用了两分钟彻底清醒,他下意识地伸手向一旁,像是想把什么东西捞进怀里,那动作如此自然,几l乎成了肌肉记忆,仿佛在之前的无数个清晨,他都这样做过。
然而却捞了个空。
旁边是冰凉的被褥,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白郁缓缓坐起,凝眉盯着手掌,生出某种不悦的情绪。
似乎,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思索良久,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能暂时放下,略微打理,去餐厅吃早餐。
邮轮的早餐是自助形式,白郁到时,老板已经坐在了固定的位置,朝白郁招手。
白郁工作的宠物医院其实一直在亏钱,医院用最先进的诊疗设备,最高的薪水聘请最好的医生,但收费并不贵,老板刘易斯是个理想主义的富二代,不着边际的花花公子,投资医院的钱对他来说是小钱,他单纯是享受治愈小猫小狗的快乐,不愿意主人因为治疗费用被迫放弃罢了。
白郁是他聘请的医生中医术最好的那个,两人的相识也称得上离奇,他们在A城的酒吧里相遇,当时刘对着白郁的脸垂涎三尺,请白郁喝酒,喝完才发现撞了型号。
两个铁1,做不了伴侣,就处成了朋友。
白郁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刘钩住医生的背:“嘿,今晚顶层酒吧,我定了卡座,你可一定要来。”
白郁将他的手放下:“知道。”
他提醒老板:“我们这两天航行在公海,你小心一点。”
他们搭乘的邮轮是国际邮轮,□□业一直是该邮轮公司营收大头,船上除了设有酒吧,还合法设有赌尝,而且就设在一处,甚至没有围墙分割。
刘易斯满不在乎。
当天晚上,他们并排走进酒吧。
医生虽然不经常喝,却算个中行家,能一口分辨优劣,两人在大厅落座,刘选了度数高易上头的,白郁兴致缺缺,只勾选了清爽温和的利口酒。
两杯下肚,刘便开始东张西望,寻找落单的漂亮青年。
对他这类花花公子而言,在酒吧猎艳是常见的事情。
白郁惦记着白日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的心空落落的厉害,似乎遗失了重要的东西,对满场红男绿女毫无兴趣,但不经意一抬眼,忽然顿住了视线。
在右前方的牌桌上,坐着个极漂亮的美人。
他像是个混血,眉目稠艳浓郁,湖蓝的眼眸比最昂贵的
宝石还要漂亮,此时正慵懒地斜靠在牌桌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筹码,像只无事可干,在牌桌前打发时间的小猫。
可他面前的筹码数额惊人,这漫不经心的一场游戏,足以让邮轮公司此趟航程盆满钵满。
白郁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这人裹的非常严实,披麂皮绒披风,浑身上下都被死死裹在衣料中,不露一丝皮肤,就连修长的十指也被皮质手套包裹,掌中端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
而他的身边,甚至还跟着保镖。
总而言之,一位身份贵重,出手阔绰,过分漂亮的混血美人。
他注视的时间太过长久,刘也跟着看了过去,而后脸色一白,酒也醒了一半。
他借着桌子的阻挡,狠狠踩了白郁一脚,压低声音道:“嘿哥们,你想勾搭他?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白郁收回视线:“你认识?”
刘:“你看他衣服胸口那个家族的章纹,看见没有?”
刘从小在国外长大,家族是做生意的,对这些弯弯绕绕比白郁清楚的多。
“邮轮上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这个大概是B国豪门派系,政商之间牵扯颇多,能量不小……总之,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需要知道万一得罪他,不好收场。”
白郁微微挑眉:“这么夸张?”
刘疯狂点头:“比你想象的更夸张。”
他凑在白郁耳边,用旁人几l乎听不见的音量:“总之,这位我大概对上名字了,霍拉德利尔家的,他原来是主家旁系不受重视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成了掌事的,听说有点手段,上位后把其他几l支收拾的服服帖帖,总之不是我得罪的起的……哦,你就更得罪不起了。”
他又踢了白郁一脚:“见着他给我绕路走,听到没有,否则把你丢公海里我不负责捞,听到没有!”
白郁挑眉,无可无不可,只问:“所以他叫什么?”
虽然刘这样说了,可白郁有种奇妙的第六感,那只小猫一样的漂亮美人不会伤害他,如果可以,白郁甚至想请他一杯酒。
可他看了看美人面前如山的筹码,又暗暗摇头。
——这样富有,不需要他去请。
刘凑得更近:“好,你好奇我就我告诉你,你也好去查查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叫伊缪尔,伊缪尔.霍拉德利尔。”
白郁:“名字很好听。”
他将伊缪尔三字在舌尖绕了绕,韵律莫名熟悉。
两人又喝了几l杯,刘已经微醺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买了两个筹码,找小桌试手,而白郁独自坐在角落,将杯中的清酒饮了个干净。
他完全没注意到,小猫不自然地调整了领结袖扣——这里的每个配饰都经过精心挑选,就连那漫不经心的神态也是。见医生只看了几l眼就移开视线,他不自觉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