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农民工教育为人处世,挑眉:“你又不是她,为什么认为她会难受?”
“啊?”郑海川忽然被问卡壳了,“这……正常人身体有缺陷,还被别人指指点点,谁不得难受?”这不是常识吗?还有为什么?他小时候念不出字儿被班上人笑,都得难受好几天!
郑海川看着面前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清俊男人,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原来,这么厉害的律医生,好像也有笨笨的一方面哦?连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反正律医生你啊,以后别在人家面前说这些!”这下轮到郑海川语重心长了,他对祁聿说:“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的,我们工地上以前有个工友,就因为和女朋友吵架一点小事,直接从吊顶上往下跳了!”
祁聿不解:“这种人自愿找死,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郑海川说:“可要是他没和女朋友吵架,不就不会死了嘛!”
“他自己心理不成熟,就算没有这个女朋友,也会有下个女朋友跟他吵。”
“哎呀!”郑海川简直抓耳挠腮,不知道咋说通律医生,“那他都那样了,能别火上浇油,就别火上浇油了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祁聿也不理解郑海川的逻辑,也不想理解。
“我救的人命还少?”也没见老天爷对他在意的人雪中送炭呢?
祁聿嗤笑了一声,转身便打算拧开郑家的门出去。
莫名其妙。
怎么又被这人给拽进来了。
“哎,律医生你别走哇!”
郑海川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祁聿惹生气了,但他兜里还揣着刚取回来的小禾苗的体检单,有求于人呢,一着急就从背后伸出手,拦腰把祁聿给箍住了。
“?”
祁聿低头看向横挡在自己腰间的一只粗壮胳膊,只觉得脑仁隐隐做疼。
这憨子,还真以为他好欺负?摔过拉过扯过,现在直接上手了?
以为他是什么?能被他一把抱起来的小姑娘小男孩儿吗?
祁聿本就因为自己心里隐隐的心思而烦躁,此时见郑海川仿佛将自己当成了可以随意呼来唤去的人,立刻冷了脸,右手抬起,五根修长干净的手指一把握住了腰间郑海川的手腕。
看上去没什么力量感的冷白色手背绷起,祁聿大拇指按在郑海川脉搏处,其他四根手指弯曲成抓握的姿势,然后腕间一个轻巧的使力,就将郑海川的手臂一下掰折了九十度。
郑海川只觉得胳膊一麻,没了力气,然后整个人就被祁聿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以为医生就没有武力?”
这回换祁聿的胳膊抵在了郑海川的后颈处。他狭长的眼睛微眯,冷冽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火气。
“欸欸?
郑海川背靠墙,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双手立刻投降般的举了起来。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因为祁聿的话而害怕,反而露出一种新鲜的赞叹:“哇塞,律医生,你还会这些招式?!我的天,也太厉害了吧!”
郑海川夸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甚至伸出两根手指去捏了捏眼前祁聿紧绷的劲瘦手臂,满脸稀奇,“你这叫啥?擒拿术?我看电视里那些人唰唰两下就能制服别人,还以为都是假的哩!”
郑海川丝毫没觉得自己被禁锢住了要害,直接咧开一口大白牙,还冲祁聿道:“你啥时候教教我?嘿嘿,我要会这招,下次跟人干架也不用跑了!”
祁聿这时还没注意一向与人为善的郑海川什么时候会与人干架,他只觉得自己一遇见这憨子就容易脑子不清醒,此刻更是被这人惹得牙痒痒的。于是他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捏住郑海川在他胳膊上乱捏的手指头,轻轻一掰。
“哎哟哟,疼,疼!哥,轻点轻点!”
郑海川忙不迭讨饶。
算下来,祁聿的确比郑海川大几岁,被他叫一声哥倒也没错。但糟糕的是,祁聿发觉郑海川这么亲近的叫他,再配上两个人此刻凑得极近的姿势,看着面前这张粗糙的脸上露出吃疼的生动表情,将郑海川脸颊上的微弱红晕和吃疼的喘息纳入眼间耳中,祁聿身体忽然有种陌生的冲动。
“……fuck。”
他暗骂一句。
“不许打我幺爸!”
此刻,发觉两个人之间不对劲的郑嘉禾连忙小跑过来想阻拦,而祁聿也顺势松开了对郑海川的禁锢。
“没事没事,小禾苗,幺爸和律叔叔闹着玩儿呢!”
郑海川连忙蹲下身安抚自家小侄儿,顺便就这么仰起头朝祁聿寻求配合,“你说是吧,律医生?”
祁聿一低头,就撞见郑海川一双明亮干净的黑瞳仁,以及那身松垮的旧背心下没被遮挡住的两片鼓囊的隆起。
一瞬间,他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嗯。”
他没有再在原地停留,反而抬步径直走向了郑家的卫生间,“嘭”地一声,关上了摇摇欲坠的老旧木门。
第40章体检单
祁聿最终还是没躲过郑海川家的一顿晚饭。
当他夹起最后一筷子酸甜咸辣的鱼香肉丝,和着米饭一起咀嚼下肚时,祁聿心想:只此一回了。
郑海川有求于他,想让他帮忙看小孩的体检单,祁聿便打算将这顿饭视为诊金。毕竟他从不欠人人情,也不想要这憨子的人情,最好当面解决完,下次碰见能离多远离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