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爸,你看完李伯伯啦?”
小男孩钻出楼梯间,扑进郑海川怀里,仰头乖巧地问他。
“嗯,看完了。”
郑海川摸了摸小侄子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颗苹果塞给他,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另外一颗,放在红姐的缝纫桌上。
“红姐,吃苹果。买的红富士,应该甜得很。”
“还有钱买红富士?”
最后一条边被仔细锁上,红姐将裤子拿起来抖了抖,掀起眼皮说郑海川:“有这钱还不如多给禾苗儿买几颗鸡蛋吃。”
“哎,看病人嘛,又不好空手去。”
郑海川没回嘴,“我厚起脸皮薅了两颗回来,红姐拿着,莫浪费了。”
青年是什么样的人,相处了这么久邻里间都知道,红姐也就是嘴里这么一说。而郑海川还在好脾气地解释,“之前您提醒我之后,我每天早上都要给禾苗儿煮一颗鸡蛋呢。”郑海川伸手揪了揪自家小侄子的脸蛋,让他给自己作证,“你自己说,亏没亏待你?”
“唔……没……”郑嘉禾乖乖摇头,却是苦着小脸央求,“幺爸,我能不能不吃?”
“小娃娃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这下是红姐开口了,皱着眉十分严厉的模样,吓得郑嘉禾缩了缩脖子。
“他就是不喜欢吃蛋黄。”
郑海川笑,却是站在了红姐这边,没有对小侄儿松口,教育郑嘉禾道。
“小禾苗儿,现在不喜欢也得吃,不准浪费晓得不?等你啥时候长到幺爸这么高了,你就可以不吃了。”
“……喔。”
郑嘉禾老实点头。他也就是这么一说,他知道买鸡蛋也是要花钱的,一颗小小的鸡蛋要比两块大馒头还贵哩!虽然,虽然蛋黄难吃,他也舍不得扔的。
“好了,我们回去了。禾苗儿,给红姨拜拜。”
“红姨拜拜。”
郑海川劝了红姐一声早点休息,便抱着小侄儿上楼了。上楼梯的时候,小孩子软软的童音随着他一阶一阶的脚步响在楼道中。
郑海川问小侄儿在干什么,郑嘉禾掰着指头说。
“在数要吃多少颗鸡蛋,才能长到幺爸这么高!”
郑海川被逗得哈哈大笑,把上几层的感应灯光都惹亮了。
“那数好没,要吃多少颗?”他颠了颠怀里的小不点。
“唔……”郑嘉禾为难地皱起小眉头,“数不清……”
“哈哈,那看来是鸡蛋吃得不够多!”郑海川两部跨一步,将孩子抱进了自家的出租屋里。
“那幺爸,你数得清不?”
老旧的防盗门合上,在楼道里残留的余音中,可以听到青年爽朗的声线卡壳了几秒,才佯作镇定地胡诌。
“起码还要一万颗!”
第10章真有缘
祁聿连着好几周都没有点开短视频软件。
他通常做了决定不会擅自改的。之前也不知道是被谁下降头了,才看了那么些无聊的视频,对他来说一点也不正常。
祁聿觉得可能是自己素久了,要不然为什么连看个民工做饭吃饭,都能津……从头到尾看完?
虽然说那个民工长得的确比普通农民工要顺眼那么一点,身材也没有那些在外袒胸露膀的大老爷们那样肥硕或柴瘦,但这些都不能掩盖他是一个底层打工的乡巴佬的事实。
祁聿讨厌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的人。
他们粗俗,鲁莽,浑浑噩噩,每天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汲汲营营。但不管怎么挣扎,都是埋头朝着臭水沟,看不到头顶明亮的太阳。
也是。
在那样一个密密麻麻挤满摊位和旅馆,人们拥挤着蜗居在简陋握手楼里的破地方,头顶哪有什么太阳呢?
抬起头,能看见的只有从铁窗栏支出来的晾衣杆,洗得发白的裤衩和破烂背心,以及电线上挂着的塑料垃圾。
在那种地方生活的人。
注定要被生活压垮。
不。
或者换一种话说。
他们没有生活。住在那里面的人,大多数心里只会想着一件事——谋生。
这种环境与祁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如今工作体面,居住舒适,生活健康,虽然不能算非常有钱,但也能够实现基本的财富自由。
与视频里那个民工可谓是天壤之别。
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也就没必要在意关注。祁聿觉得虽然自己不是个好人,但也没兴趣看着残酷的现实将一个咧着大白牙的憨子反复折磨,直到那双眼睛里光亮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