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王粲明言不必过早让穿云刀现世,盈月若有所思地摸向腰间的皮鞭,沐攸宁确是邪道中人,可于她而言,对方不过是位抱着红薯还需犹豫几许才舍得与人分享的普通姑娘,和陈筝别无二致。
她向沐攸宁报以笑容,按捺住与之交好的想法,招呼点到即止,深怕暴露了身份,坏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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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攸宁今日杀了两个人。
一位是程睦,另一位是同修邪道的女子。
或许是她下手狠辣利落,为立于武台的邪道各派奉上肆虐的借口;又或是她那过于笔直的身姿把一袭红衣衬得凛然,如战旗般勾动众人斗心,致使云河城在比武完场后也未得安宁。
她无暇分神打听后续,目光正落在书桌上由赵清絃留下的纸条——一百六十六。
一百多个人偶?
沐攸宁轻叹一声,若人偶如上回的傀儡般失控,那可真是场硬仗,她提笔划去数字,在上面挥笔写了个“零”字。
她翻到背后,盯着他写下的两个字,舍不得扔掉,对折两遍才收在怀中,改而摊开比武名单。
这名单从何而来?
朱繁翰的“偷”已是事实,可这事实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自她下山历练以来,所走的每步都在沐殖庭计算当中,唯一脱轨的大概是她和赵清絃竟都动了真情,与他这个师兄闹翻了脸。
除此以外,沐殖庭是不可能再出错,至少不会大意如此,在武林大会前夕泄漏他们的战力。
故沐攸宁更倾向相信后者,今日一战也正好印证了她心中想法,先前誊抄时便将原来名单上的圆圈一并画上,而这些记号并无规律,仅圈起了几个名字。
她赶在比赛前翻阅江湖排行榜,再寻了赵清絃提问,二人比对刘仲洋给予的收监名册,终于找到其中共通点。
这些人均在五年前加入各个门派,而大多都与恒阳教被剿后收监的人有些关系,或是亲人,或是至交,反正其中一方在恒阳教受命,另一方在外也只能忠心,不怕有叛。
她和沐殖庭既已分道扬镳,这份名单便不会是来自同门师兄的好心提醒,是他投掷出的其中一颗种子,继而结出他需要的果实。
这些暗线负责在武台上挑拨两边的仇恨,沐攸宁不出手,恒阳教的战力便不会损耗得那么快;倘若她有所动作,只能赶在对方开腔前灭口,结果便如今日一般,唤醒众人心底的记忆,宣告邪道始终是那么的残虐暴戾,爱杀无辜,激起两方人的敌意,互相消耗。
沐殖庭是要看武林大乱吗?当然不是,他和赵清絃目的倒是不谋而合,两人都把武林大会当作踏脚石,制造混乱,一步步摧毁国师的心血,让他看着多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激起无尽憎愤,逐渐陷入无力挽回的局面,最终被彻骨的绝望淹没,化作飞灰。
沐攸宁望着藏在首天比武上的名字,不久前他才握住自己的手一笔一笔写下的那个名字,不由想起他在字条上写的“勿寻”。
她不问,赵清絃便不会说,这是他们的默契。
可如今,她真的有一丝茫然,她喜欢赵清絃,但那样的喜欢算是情深意重吗?竟让她使尽手段逼问他的过去,只为更了解那段她无法参与的过往,忽视了眼下,以及她能干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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