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第二日的比武,广场上的擂台已有些破损。
沐攸宁得到名单便失了昨日的冲劲,用饭后在街上乱逛,临近开赛才在腰间别上木牌点名上场。
因为朱繁翰的话,沐攸宁对今日的比武有了戒心。
她立定一侧,抱手望向台下的人群,许多都抱着来看场好戏的心态,彷佛见到邪教的人相互厮杀能为他们带来巨大快意。
锣声既响,原该荡起漫天尘土,却不知为何,台上各人神色自若,未现丝毫杀气。
站在中央的一名男子身形瘦削,然手执的巨锤似有百斤重,他等得不耐烦,率先打破这片寂静。
“与各位同场,实属我荣幸,竟轻易得来正我武林的机会!”
他身后一名百草堂的弟子手执数包粉末,不知是药是毒,附议道:“这位少侠说得不错,纵敌众我寡,今日也得拉下邪教狂徒陪葬!”
言毕,台下起哄不断,似是激起大片人的侠心,竟叫起了口号——歼灭邪徒,正我武林!
“呸!正什么武林?若不是我们衬托着,你们做的也不比我们正多少!”
巨锤男子把百草堂的弟子紧紧护在身后,他被这话激得动了动身,沐攸宁才看清他武器后的几道人影。
沐攸宁掩唇轻笑,原来这场并非什么邪教居多,而是正道侠士只有寥寥几人,难怪昨日朱繁翰如此为她担忧,生怕她落得下风。
她的笑声瞬息被掩没在口号中,可这骄横跋扈的模样仍如烈阳般刺进不少人眼里。
霜天阁的弟子踏前一步,剑指沐攸宁:“在下程睦,今日先取你性命祭天,以——”
“以正我武林?”沐攸宁讥笑抢话,挑眉问道:“我还真要看看用了我的脏血,上苍是否会对你们垂怜一二?”
话甫一落下,沐攸宁就已飞身掠前,运真气覆掌,毫无半点虚招,结实地打在程睦的手腕。
她这掌来得凶狠,纵有真气辅助,众人却看得出是货真价实的体技,多半是内力雄厚之人才有如此劲道,直叫程睦防备未及,小臂像根木棍般轻易被折掉,右手筋脉寸断,骨断处皮肉依旧相连,就这样吊着半截下垂,他痛得连意识都难以维持,视野涣散,咚的一声跪伏在地,浑身战栗不已。
沐攸宁动作极快,在剑未落地的剎那间握住程睦脱手的剑,后退数步,原地挽起了剑花。
她跟澄流练剑的时间不长,只是两人对练的次数不少,这一套下来倒是耍得有模有样,比起方才击出的一掌更是添了些无用的花哨,挥剑如舞。
沐攸宁执剑倾身前刺,左手抱剑诀指天,评道:“好剑!”
真气覆在剑刃,腾起丝丝薄雾,随剑招扬起黄沙,少顷,她才徐徐收势,站姿挺拔,屈指敲在剑身,传出一道清澈的剑鸣。
“只是持剑之人也太弱了点,既衬不起这柄剑,不如送予我耍耍吧?”
没人想过,台上那位少女竟会吐出如此叫人心寒的话,彷佛折人右手的并非是她,夺人爱剑的行为也是正当。
“休想折辱我们!”
巨锤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与他一道出手的正是百草堂弟子。后者在前者的掩护下瞬步至程睦身侧,对他的伤势几乎无计可施,即便包扎也不过是聊以慰藉,毫无作用。
二人对视一眼,牢牢护住程睦,望能撑至比赛完结,巨锤男瞟向程睦已成黑紫的右手,气得火冒叁丈,恨自己未能动身挡去攻击,又见沐攸宁毫无悔意地欺辱正道,急得大骂:“妖女!程少侠的剑哪里轮到你来碰!”
沐攸宁才刚立定,扭头就迎来一袭有她半身大的黑影,她旋身一蹬,踢开巨锤,却防不过右侧顺风扑来的粉末。
随着沐攸宁开腔,台上不少人都慢慢回神,此时见几人合攻她一个,再也管不上逞一时口舌之快,纷纷出手相助。
率先动身的是一名女子,她轻拂斗篷形成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替沐攸宁挡去药粉,不过眨眼又纵身后跃,在百草堂弟子以为她退却之时,便被剑光晃晕了眼,手执那包药粉被捅破,连带掌心都传来冰凉的触觉,大半药粉顺剑身探进他手心。
沐攸宁侧头向女子展颜道谢,若没有这一遮挡,她又哪里寻得到机会突袭?
“既是这般重要,就还给程少侠吧。”
她逆光而立,半瞇的桃花眸里盛满笑意,皓腕一转,轻松将剑捅进程睦脑门。
他仰首望着沐攸宁,来不及挣扎一二便已瞪眼气绝,维持着跪地之姿,率先以身血祭上天,仍得不到半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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